95、095卷卷（1/2）

飘雪之日的午后,最宜小眠。

水桑穹有事要忙，家里便只她一个，进了屋,关了窗，窝进自己那半边被子里,闭上眼,放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花柳岸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小表妹，陌生又熟悉。

对方好像并不能看到她，花柳岸以上帝的视角，冷眼旁观一切事情发生。

说起来，花柳岸很久以前就发现，即便她的记忆很好，可末世里的很多事情,她还是都不记得了。

就好像、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无形中删掉了她的记忆一样。

花卷儿好像在自言自语。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说道：“统统，你在吗？资料发来给我。”

大概十秒钟以后,她站在原地，震惊成一幅世界名画。

“这就是由她内心演化出来的世界吗？又脏又臭，还末世？未免也太可怕了点！统儿，打个商量,咱们换一个人吧？这个……难度系数有点高啊！”

“哎？不行？成吧，谁让这是那家伙欠下的债呢,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吗？！”

“为什么不直接在原世界完成任务呢，嗯？”

“哦,触景伤情啊，这一点确实挺麻烦的，唔，主要还是那家伙太狗了，我知道实际情况以后，都忍不住想替那人打她一顿。”

“对，傲慢、认死理、自以为是、炒鸡自信，然后过头了，欠收拾，就这样，最过分的是，还要我来收拾烂摊子，淦，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不想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规则……还真是有点一言难尽，漏洞那么大，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会看不出来吗？”

“是嘛？你说当局者迷？好叭，我败给你了，统统，分明就是漏洞无数啊，你的狡辩能力太强了！满分一百，给你个九九吧，剩下的变成666算给你行不行？”

“说什么‘就像做梦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一样……’恕我不能接受，你的解释太牵强了，设定偷懒就是偷懒，你没得洗，认了吧！”

“呜呜呜，统统你别不理我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理理我，你快理理我，这里好黑好安静啊，人家好怕怕……”

她提着裤腿，走在一条乌黑恶臭的河流里，一路都在自言自语，她独自涉水走了很久，直到面露疲惫，直到步履蹒跚。

然后整个人纵身一跃，跳入漆黑无垠的寂静之海里。

花卷儿不断地往下游去，越往深处，那水流就越发地污浊恶臭。

她皱着眉头，一直游到了海底的最深处。

花卷儿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根金属棍，在淤泥里戳戳弄弄，像是在寻觅什么东西。

“统统，她真的沉睡在这种地方吗？”花卷儿说：“这地方太恶心了，人怎么能沉到这么深的臭水沟里呢？”

“诶，统儿你说什么？人家说的是大实话，深渊和臭水沟除了叫法不同，其余的也差不多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将金属棍摔到旁边，自暴自弃道：“大海捞针好难啊，你就不能想办法帮我具体定位一下吗？再怎么说，我和她也算挺有缘，连姓氏是一样的，你帮她，不就相当于帮我了嘛？”

“欸？要付出积分，那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不能再让本就贫瘠无比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花卷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找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本来明亮的眼里一片黯淡无光之时，她的脚被一把破烂一样的扇子勾到了。

她把扇子捡了起来，拿衣袖擦了下，而后，手上动作一顿，忽而握紧扇柄，兴奋地将之抛向天边，道：“诶？这就找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啊系统，我刚刚一高兴，又不知道把她扔哪里去了。”

花卷儿捂脸：“诶，我再找找罢，这才只是实习世界呢，我要有耐心才行。”

之后，场景逐渐昏暗起来。

场景转换了，花柳岸来到了她熟悉的末世。

那时，她在一处废墟中醒来，只记得自己名为花予儿，生在末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其余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旁边有个巨大的纸箱，里头有个小女娃哇哇大哭，这女娃正是花卷儿。

这正是她与小表妹的第一次相见。

她本想直接离开，可那女娃叫声越发凄惨起来，让她有些过意不去，最后，她还是将对方带在身边了。

在末世活着本就艰难，她自己就是孩子，还带了个更小的孩子，自然是地狱级别的难过。

一个人的食物两个人分来吃，一个人的衣服裁去小半最保暖的分给对方……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曾经上演。

她曾无数次想过，干脆把对方掐死或是扔掉算了，可最后，落败于对方治愈万分的奶音里。

“表姐表姐，不要丢掉卷卷好不好？卷卷会很乖的，绝不会给你添一点麻烦。”

她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对方，忽然怪笑道：“好啊……”

那时候，花卷儿明显很怕她的模样，却一直没有选择离开，或是远离。

慢慢的，她也就默许了花卷儿的存在。

后来，每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花卷儿脸上甜甜的笑容，都是她继续前行的不灭精神支柱。

所以，其实很难说得清，于她而言，捡到花卷儿，是个坏事还是好事。

她一路磕磕碰碰走来，成功将小表妹带到十三岁。

此时，四大组织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两人日子好过不少，她敏感冰寒的内心，已经被花卷儿用亲情融去了一小块角。

然后，时光在此停留，发生了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花卷儿再次回到了那条河，她拿出那把破烂的折扇，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什么。

“一个月一年，算起来，我在这里呆了也有一年多了，”她说：“我想回家了，我知道治愈反派时间会很长，可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么长啊……”

“统统，你快想想办法啊，这个速效率太低了，再这样下去，我的青春年华，就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什么？不能对终将忘记自己的人付出真感情？可我是真的心疼她啊！”

“欸，不过她和回家比起来，还是回家更重要一些，家里有我爱的人在啊，而她也会有自己的爱人的。”

“诶，你想到方法了？噢这样啊，那我们快去找她吧！”

她看了眼手上的破烂折扇，说：“它的主人也在这里？当时你又不告诉我，算了算了，我去找，我去找还不行吗？”

“亲爱的，你好不靠谱，”她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天上的云，瞬间阴沉得可怕，还警告一般地打了个闷雷，低沉而压抑。

打小就害怕打雷的她，浑身一抖，看着天上说：“你才是我家亲爱的，乖啦乖啦，不醋不醋，我最喜欢你啦！”

然后，乌云和闷雷一齐散去，此方天地，顷刻间又是晴空万里了。

旁观这一切的花柳岸皱眉，这天似乎有点不对，好像有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正在那里，注视着一切发生。

花柳岸对天甩出月能线，她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可对方相当狡猾，不愿与她多作纠缠，直接溜走了。

又回到花卷儿那边时，对方好像已经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那物是个破烂脏污的玩偶，被她一手拿着。

花柳岸注视着那个看不出本来模样的玩偶，下意识地想起了水桑穹的遭遇，心中有一块地方忽然巨疼无比。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她想，她家桑穹分明最爱美了，一点脏污都无法容忍，不该残破污浊至此的！

是的，不该。

然而，即便她的爱人骄傲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居然也愿意为了陪伴她，变成像这种既残缺又肮脏的东西，苟延残喘地留下来……

*

花卷儿将那个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烂玩偶举到面前，嘴里说着：“我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内，你负责治好她，五年后，我会回来杀掉她，让她离开这里，回到你的身边。”

“反对无效，”花卷儿说：“我知道，你明白真相后下不去手，所以，到时我会亲自动手，把你们两个都送回去，另外，祝你好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对了，这个送给你。”

她拿出来一样东西，花柳岸尚未看清，场景再次转换。

这次，有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躺在台上。她居然来到了花予儿死亡之后。

边上的花卷儿崩溃得哇哇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重复着说：“真的，我是真的不想杀你的，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你就永远也无法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花予儿那个笨蛋的心血，也就全都白费了，还有，你不要怕，我的这具身体，很快也会随你一起去了，就当给你偿命吧。”

说罢，她的嘴角也不断有汩汩鲜血溢出，抓着死去不久的花予儿的一只手，花卷儿双眼朦胧不清，却努力微笑道：“统儿，我完成任务了吗？”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花柳岸，脑袋快要炸掉了。

她不就是花予儿吗？

不、不、不！

她是花柳岸，不是花予儿……

那么，花予儿又是谁？

拜托了，大脑，你想起来，快想起来啊！一定要想起来……

想起花予儿。

想起，她……是谁？

想起，这一切的起因经过……

脑子里，一张和花梦儿非常相似的脸，忽然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