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关于杀鸡儆猴（1/2）

天下苦迟到久矣！

云回溪独来独往惯了,她知道，单人行动效率最高。

但凡牵扯到了集体，就会开始拖拉。

固然，纪律性高的团队会有很好的合作效果,可现实中这样的团队极少,怕是只有军队里才能有。

大学办活动的时候集结,原定七点,起码要拖半个小时才能到齐。

去兼·职就说不准了,路上、目的地、等开场,全是浪费掉的时间。

云回溪很烦等待和迟到。

因为她能用这些时间做更多的事情、背下更多的单词，意味着她或许能在竞赛里再多得一分,兴许这就是决胜的关键分数。

拿名次了,才能赚到奖金。

有奖金了，自己才会有吃饭生活的费用。

剧组现场等待间隙里,云回溪皱着眉头,不由回想起了曾经。

实习也是，公司里人多，还总是下班了搞聚会团建，一闹腾就是一晚上。

一晚上的时间,够她网上去教小孩儿上三小时数学课了。

一小时两百六,名校加成，她个人在培训网站上时薪是三百五。

然而，她不得不陪着众人喝酒听人唠嗑,到了最后就是一群男人吹嘘装逼全世界都他们的。

想想就烦。

云回溪扯了扯嘴角。

她戴着墨镜，翘着脚坐在不甚宽大的导演椅上。

因为开车来的，加上她自己其实并不多喜欢穿高跟鞋，所以这一次穿的是平底板鞋,衣服也偏休闲，没有精致都市丽人的样子。

倒像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剧组这边认识她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听过云回溪名字，但却不知道她相貌。

见有人坐在导演椅上，还这般姿态，众人皆惊。

然后就有前面看到听到整个过程的人拉着对方过去，小小声地交流八卦信息。

“听说是大老板诶！”

“聂导对她可客气了！”

“好年轻好漂亮，我还以是哪个新演员呢！”

“就这么坐在导演椅上了？聂导不管管？”

“她可比聂导厉害，投资人呢！是金主爸爸！哦不对，是富婆！”

断断续续的话顺着风声传到了云回溪耳中。

云回溪抬手看了看时间，很好，十一点了。

再看现场，到了不少看着像是演员的人，助理什么的也一堆。

嘈杂得跟菜市场似的。

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或隐晦或明显，脸上全是好奇。

大概打听到她的身份，有几个演员想来打个招呼。

随后就被聂琳耿大乘等人拦下，他们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过去。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这些人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听从。

云回溪周围一米处，无人接近。

秋湫也很懂事地没有过来，拿着刚改过台词的剧本跟人对戏。

但她频频看向云回溪的方向，眉间隐隐担忧。

秋湫觉得，云回溪在生气。

过了没多久，人到齐了。一部分做好了发型，一部分妆容搞定。

还有少数几个，只是刚到，手里还拿着副导演给他们的新剧本。

聂琳从后面走过来，站在云回溪面前。

“云总，人到齐了。”她道。

云回溪瞥了眼手表：“十一点十四分。”

聂琳没有说话，她知道云回溪也没想听自己解释什么。

云回溪抬眸，仰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聂琳：“一般都这个点？”

聂琳忖度了一瞬，到底是给大家留了面子：“大部分吧，偶尔时间会有调整。”

云回溪没问是怎样的调整，这才一周，能调整到哪里去？

她冷哼：“怎么不管管？”

聂琳苦笑：“全都这样，不可能有如臂使指的效率，确保计划进度正常进行就可以了。”

云回溪摇摇头，明确表态：“我很不喜欢。”

聂琳沉默。

她有时候觉得，云总是真的理想主义。

云回溪站了起来：“喊人集合，我有事要说。”

聂琳叹气，转身过去安排。

这事情要解决起来也简单，只要组织者注意这方面的纪律，强调奖惩，并以此为戒，等人再犯杀鸡儆猴。

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一群人茫然地被喊到空地上站好，最后一个到的刚刚去化妆间，还没坐下呢就听到这消息，当下便叫嚷起来。

“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云回溪站在最前面，双手插兜看着这群演员，还有后面挤着站的剧组工作人员。

聂琳默默地把扬声器喇叭打开，递给云回溪。

云回溪接过：“谢谢。”

她看了眼，上面的灯亮着。

举着到嘴边，云回溪笑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云回溪，星空文化总裁。也是，这部剧的唯一投资人。”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齐盯着她。

目光灼灼，打量和好奇都有。

云回溪淡定如昔，丝毫不惧怕。

就这么点儿人，还比不上她初中的校内英语演讲比赛。

云回溪：“我在这儿等了快一个小时，说好十点开拍，结果现在人才到齐。”

有人脸上露出了惊讶，不知道她提到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

于是下意识朝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看去，眼中是不解和这什么玩意儿，云回溪到底在搞什么。

动作比较大，自由散漫，云回溪看得分明。

她摇摇手指，道：“我很不高兴。”

长大了，成年了，工作了，很少会有人这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更多的是隐藏起来，就算要说，也是委婉地阐述。

云回溪笑容消失，面无表情。

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严肃。

聂琳在她身后站着，也是同款表情。

云回溪：“确定好的开拍时间，如无意外，就应该准时。哪怕要晚，也不能晚这么多，对吧？”

下面有人不满，嘴巴动了动。

云回溪视线she过去：“有话直接说，我听着。”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被一群人注视的男人：“……”

他嗫喏了两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云回溪没追着不放：“很好。”

她冷冷道：“如果连准时都做不到的话，我很怀疑你们对这份职业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别跟我说谁演技好，谁咖位大，今天我话摞在这儿，不听剧组安排的，趁早走人。”

云回溪扭头看向聂琳，没用扬声器，直接道：“以后，星空所有的项目，全是如此。”

聂琳眼中带笑：“好。”

云回溪的声音不小，周围又安静，不少人都听到了她说的这句话。

然后又看到她转过来，继续用扬声器道：“别拿戏份做威胁，就算拍到最后，我不乐意，全剪了我也担得起。”

她轻笑一声：“别的不多，钱我从来不缺。”

众人倒吸一口热气。

云回溪把手里的喇叭随手往旁边一丢，副导演耿大乘立刻接住。

她跟聂琳道：“再看你们拍半天。”

聂琳的笑容很灿烂：“上座请！”

云回溪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导演椅旁边坐下。

·

今天的剧组拍摄，很顺畅。

前所未有的顺畅。

梁蕊去给云回溪买了奶茶，还捎带着拎了两份鲜切水果。

云回溪在监视器边又吃又喝，好不惬意。

场务谨慎小心，演员认真细致，连大声说话都无。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很，太阳高照，剧组的人拿着藿香正气水当白开水灌，生怕中暑倒下。

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们拍的是室内戏，没有阳光直射，倒是还好。

秋湫比较惨，有一幕是她在空旷的宫道上奔跑。

一次还不行，各个角度都得来，聂琳时不时还得“保一条”。

云回溪看着心疼不已。

但正如她所言，这是一份职业。

清洁工付出的是劳力和凌晨上班，白领付出的是格子间里的辛勤，农民付出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演员付出的就是听从剧组的安排。

而他们得到的也最多，钱财、名声、地位……

宫道上跑几次罢了，多得是人愿意做，毕竟钱那么多。

秋湫也不介意，相反，她多次在看完监视器画面后，因为某个点不满足而申请再来一次。

云回溪看得挺高兴的。

她一直陪着到剧组今日拍摄任务结束，梁蕊早就做好了安排，定了这边还不错的酒店，给大家送凉爽。

趁着他们聚餐，云回溪跟秋湫说了几句话，就打算回海市了。

秋湫不舍：“这么快就走吗？”

云回溪：“到家差不多十点，再不走就有点晚了。”

得开三四个小时来着。

秋湫：“那好吧……”

云回溪拍拍她：“好好拍戏，电影很晚才上，这才是你面向观众的第一部作品。”

秋湫认真点头：“嗯！”

云回溪：“你可以的！”

秋湫握拳：“是的！我可以的！”

《砂砾》那边早已杀青，云回溪没去杀青宴，不过她给舒岩转了账，让他给大家包个大红包，众人都很欣喜。

科幻电影后期太过繁琐，起码要两年才能搞定。

云回溪也不急，她知道这部电影极佳。

舒岩顺利拍完，还联系好了特效制作公司，心中大石放下，只觉得两个多月前那个惶惶不安拉不到投资的自己恍如隔世。

他一门心思地扑在了《砂砾》的后期上，感恩云回溪对他信任的同时，立志要做出来国内科幻电影代表作。

至于剧组的体检，结果早就出来了。

舒岩这边倒是没什么事情，他岳父身体也还好，不曾查出来有肝癌。

云回溪觉得可能时间没到，反正班子都在，就算有人走了，留下的这些人，以后再继续体检。

她的目标是舒岩，确保他家里不出事就好。

不过这一回严格体检中，倒确实有不少人查出来了小毛病，三高就不说了，姑娘们还有卵巢囊肿，有人多了结石等等。

云回溪临走的时候，找聂琳说了体检的事情。

“剧组都安排一下吧，全员。项目还是照着梁蕊之前拟定的来，也省事儿。”她道。

聂琳：“……”

剧组还包这个吗？

云回溪想了想：“附带的名额就不那么多了，最近我有点穷。”

聂琳：“……”

你上午的时候还说你别的都不多就是钱多！

云回溪：“啊，还是仅剧组的人吧，家人什么的就不捎带了。”

聂琳应下：“好。”

云回溪：“辛苦啦，我走了，你们好好吃。”

聂琳挥手：“拜拜，有空再见！”

云回溪：“拜拜~”

她一走，剧组的人轻松许多。

在饭店里没见到云回溪出现在主桌上，一群人还纳闷呢。

再一听她走了，大家齐齐卸下不由自主装了一天的紧张。

“啊——突然感觉自由了。”

“别说，云总真是气势太强了，我上午听她说生气的时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我还以为她是新来的演员呢！哎云总是真好看啊，不入圈演戏太浪费了。”

“谁说不是呢！”

“今天这菜真不错，快快快赶紧吃啊！”

“吃吃吃！”

大部分人对云回溪上午发脾气并不在意，这会儿吃到了大餐，更是转变了情绪，觉得云回溪特别好。

但少数人却认为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打脸了。

她是云总又如何？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还计较迟到。

呵，成年人了，谁还会针对这小事儿特意说一通？

果然小孩子思维。

他们不屑，也就表现在了脸上，直言不舒服要休息。

聂琳没说什么，问过都谁没来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吃饭了。

·

云回溪趁势过问了星空文化目前在做的项目。

名为刑侦实则多了悬疑探险风格的《追逐》还在协调演员档期，道具和场景也在准备，估计要过一周才会开机；

IP改变的《首辅》依旧在磨剧本，美术和道具也难得很，抓着历史顾问忙个不停；

《宫阙》反而是最为顺利的，毕竟这个开机早。

除此之外，星空文化还有几个小项目，投资不足千万的那种。

小成本网剧现在颇受欢迎，投资回报比率高，去年各大视频平台的报表显示，这类网剧赚得盆满钵满。

云回溪也凑了个热闹，让章通对外收集沙雕网剧，打算看看效果到底如何。

不在乎细节，只看剧情和人设，沙雕嘛，好笑好玩就可以了。

至于演员，那自然是要漂亮好看的，演技有一点足以，不要求太高。

其实这种类型电视剧，最关键的还是导演。

有的网剧能让人乐上半天，有的则是尬到天际，原因就在导演身上。

这种剧拍起来并不麻烦，立项很快，找演员也快，没多久就官宣开机了，两个多月拍完再用两三个月做后期，半年后就能上映。

云回溪点名要的几个艺人里，齐渺渺就试上了这样一部网剧的女主，她倒也豁得出去，扮丑卖萌样样行，一点都没偶像包袱。

大概是听聂琳说了云回溪到她那里后的事情，星空文化合作的导演们在诧异之后，立即在剧组宣布了新规定——不许迟到。

剧组的工作人员倒没什么感觉，他们这群普通人本来就是提前到的，每日拍摄前期要准备的工作很多。

但演员们则是茫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不过有的剧组本身就很规矩，导演严格不好说话，演员们自然也会认真许多。

待听闻了《宫阙》剧组发生的事情，一部分演员点头表示记住了，一部分认为小题大做并不在意。

云回溪知道他们会这样。

配角们可能还好，他们咖位不高，得到一个演戏的机会不容易。

主角则不然，要么一向是资源咖，要么从没缺过剧本，又有很多粉丝喜爱，迟到算什么呢？

小成本网剧《我在海边等你来》的男主左科就是如此。

他长相很不错，演技在线，背后又有资本，出道以来从未有过接不到戏的情形。

导演选他当男主确实很合适，男帅女靓，甜宠现代剧不就是这样的吗？

再加上特意请来的打光团队，拍出来的画面格外唯美，帧帧都能拿来当壁纸。

唯一不好的就是，左科太有偶像包袱了，还耍大牌。

别说迟到，在吃用住行方面，他也讲究得很。

不过他是男主，导演忍了。

云回溪翻完了梁蕊给她的所有开拍项目，把一叠纸整理好，从里面随手抽了一张出来。

“OK，就这个了。”

她挑了个时间，拿着车钥匙就去《我在海边等你来》的拍摄场地。

刚好，轮到拍海边的戏份。

云回溪在沿海公路上吹着海风，觉得这里挺不错。

“可以稍微度个假。”她想。

来剧组没有提前跟导演联系，云回溪带着梁蕊于傍晚抵达这个海边小镇，刚下车就闻到了阵阵海鲜的味道。

“梁蕊，你海鲜过敏吗？”云回溪扭头问。

梁蕊正把车门关上，闻言，她摇摇头：“我不过敏。”

云回溪：“爱吃吗？”

梁蕊：“挺喜欢的。”

云回溪随手打了个响指：“妥了，跟我吃大餐去！”

梁蕊：“好的！”

果然，跟着云总出差就是快乐！

高嘌呤的食物吃多了容易通风，在这个各类疾病都趋向年轻化的时代，幸亏她俩都没这个毛病。

云回溪吃着蛤蜊：“啊，味道真好。”

梁蕊在吃蒜蓉扇贝：“啊，味道真好！”

两人再干一杯啤酒，生活更美好了。

·

确认第二日拍摄时间并不是一件难事，哪怕不联系导演等人，梁蕊也可以分分钟搞定。

“明天早上八点开拍，但我听说男主向来会迟到两三个小时。”梁蕊道。

云回溪：“？？？”

她懵逼：“男主迟到？”

梁蕊点头。

云回溪：“……等等，你再看看，这部剧是星空投资的吧？”

梁蕊：“对啊！”

云回溪：“导演是咱们的吧？”

梁蕊：“额，是。”

云回溪：“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换演员？”

梁蕊：“……拍都拍了？”

云回溪无语：“你这话跟爬长城时候说一句来都来了，有什么两样？”

梁蕊：“嘿嘿。”

她想起来这部剧的投资情况：“《海边》不是只有我们，另外还有几个投资人，不过在占比上，还是咱们的投资额最多。”

云回溪知道这点。

投资总不能全都她来，圈子里的人很多，大家都是合作着来的。

星空的项目，当然也欢迎别人一起来。

云回溪：“男主是谁的人？”

梁蕊：“王总的。”

云回溪：“哦。”

她懂了。

演技合格，人物形象符合，各方面还不错，所以就定了这人。

云回溪当初既然放权给导演，就不会过度插手去影响。

但很明显，导演也是有取舍的。

演技好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角色吗？

不是的。

肯定有比这个男主更有演技的艺人，但综合下来，他对剧组和这部剧更合适，所以就选定了他。

云回溪：“他粉丝很多？”

梁蕊：“左科确实在大众视野范围内。”

流量OK，咖位合适，演技也有，怪不得不缺戏。

云回溪调了个闹钟：“他要是比我还晚来，那就考虑换男主吧。”

梁蕊笑了笑，没说什么。

·

一个人习惯迟到和耍大牌，日子久了，就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做的了。

云回溪到了拍摄现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剧组人员狐疑她是否乃新来的演员，在旁边窃窃私语，但没人去阻拦她。

直到副导演过来。

“哎你是……”副导演看清了云回溪的脸，立刻把剩下那半句话咽了回去，吊儿郎当的动作和语气顺便也换了换。

副导演恭敬道：“云总？”

他是在星空文化见过云回溪的，那会儿跟着导演一起去跟章通汇报《海边》这个网剧的策划案。

不过云回溪不认识他。

闻言，她诧异对方居然认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这群人都是摸爬滚打多年过来的，全是人精，想必在识人认人方面很有经验。

当下，她随便地敲了敲手里的墨镜，看向那边忙碌准备器材的工作人员。

“不是八点开始吗？”

副导演：“！！！”

你怎么知道？

他凛然：“是……”

云回溪随口问后面的梁蕊：“几点了。”

梁蕊认真地看了眼左手腕的手表：“七点五十五。”

云回溪：“啧啧啧，我看这也不像是八点就能开拍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