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07(全文完)(1/2)
王娟提出去日本旅游,秦苒欣然同意。
也没有那么欣然,她本想抓紧时间与温柏义耳鬓厮磨,但感受到癌症患者对生活的活力,她特别开心。也许是死亡教育的潜移默化吧。
七月底用完药,进行复查与化疗,预计在八月踏上了本州岛之旅。
这次买药很顺利,秦苒按照徐仑之前给的电话,联系小哥,对方好像经常帮人买药,拿到地址也不多话,只发了个【ok】,搞得她心慌。
当然,很顺利,王娟当晚就输上了药物,小哥抹着汗液跟她强调,自己容易出汗,但运输过程中绝对没有跑步。
她哪敢抱怨,立马转zhang五千给他,说好下次再找他。
徐仑打来电话,问她药用上了吗?
阴凉的医院空调风呼入背脊,秦苒踏过长长的走廊,一直没说话,那头也在气喘吁吁的问候里沉下呼吸,小口的吞唾沫声传来,秦苒想说的很多,最终还是言简意赅,举重若轻地告诉他,“钱按原计划给你,会尽快的。”
情意尽了,但到底意难平。
女性婚恋观的传统思维隐隐折磨,这非一朝夕的“想通”、“走过”即可,只要社会没有普适性接受婚姻的无常,对女性二婚带有色眼镜,那么秦苒的婚姻将永远是别人需要捂着嘴巴传播的“内情”。
某个傍晚,她和秦裕津“交接班”。
秦裕津问徐仑最近怎么没看到,秦苒看着爸爸眼角漫画一样打旋的皱褶,轻扯唇角,着了魔似的,轻描淡写地把离婚的事情先告诉了秦裕津。
医院自动移门口,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回答他的追问。又怕又勇。
温柏义说尔惜她爸有揍人的毛病,她对温柏义说,“我爸要是打我一顿就好了。”
秦苒站在原地,眼看着秦裕津震怒得剧烈颤动,一口气没上得来,扶着石柱喘气,没会怒她不争,转身走了。
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的样子。
他没打她,也没有告诉王娟,次日早上徐仑匆忙赶过来,酒气熏天,秦裕津怒从中来,不住地骂他。
徐仑也无话可说,垂头听训,大太阳下,半佝偻着身子周身颓丧,竟不如秦裕津神气。
秦苒去买了两瓶冰水,回来时徐仑已经走了。秦裕津不知哪里掏出来根烟,正在那一嘴一嘴着急地往肺里灌。
“怎么抽烟了?”她拧开瓶盖递给爸爸。
秦裕津重重叹气,眉心拧得打结,“昨晚买的。”
秦裕津已经戒烟十几年了,从她小学肺炎那会就没抽过烟。
“少抽点,妈闻不得。”
“不用你说!”秦裕津眼刀剜她,咬牙切齿恨不能打死她。“你知道还离婚?”
不通知父母把婚离了,应该是秦苒这辈子做的最荒唐的事情了,比被窝里越矩还要冲动。
但结婚要靠热血,离婚也得靠冲动,思前想后,只会止步不前。
“离都离掉啦。”她冲秦裕津露齿一笑,呛得他没反应过来。下一秒秦苒脑袋被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如清脆瓜响,“疯囡!”
她捂着脑袋,原地傻笑。
打了就好,这一下真舒服,打通任督二脉!哦,一脉......
*
午后,秦苒于星巴克偷闲,半边屁股搭在高脚凳,猛灌咖啡。抬首瞬间,余光扫见了温柏义与他的同事。
白大褂不可入内,他们都穿着便服。
两人目光短兵相接,又飞快地闪躲。
秦苒咬着咖啡杯的纸弧,目送温柏义拎着两袋咖啡走了。
五分钟后,他发来消息:【是药代,请我们喝咖啡。】
【你失眠就别喝了......】
【我不喝。】
温柏义的睡眠真的很差,共枕几日,他夜里颠身的频率着实夸张,秦苒不免担忧,起来便也神色凝重。
她怕他猝死,帮他下了一个睡眠app,连续三日平均分不过50,最近每天都在百度如何治疗失眠。越百度越心慌。
“你要不要上什么冥想课程?”
“我去次卧睡吧。”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她问他以前是不是也睡在次卧?
躲闪的眼神不言而喻。
人都有逃避问题的时刻,好在,在对方关心的问题上,他们都会上心一些。
秦苒着急他的睡眠质量,温柏义本来自己都已经放弃了,也没敢说“失眠是不死的癌症”这种话,怕她听见癌症就乱想。见她忧虑便去医院的精神科配了一些药物改善睡眠质量。
医生建议他多运动,睡前不要剧烈运动。
温柏义重新开始夜跑。秦苒提出睡前不行/房。
他们在夏日的热风里夜跑,沿着“子宫附件”路线图,晃过一个又一个路灯,身上黏得胶水一样,黏糊糊地拥抱,然后一个回医院陪妈妈,一个回家遛周扒皮,再把精力攒到周末的午后,绞死四肢,使劲缠绵。
去日本那天晚上秦苒问他最近睡眠如何?最近的努力有改善吗?
就一周而已,哪来的改善......不过温柏义说,“不错,睡得蛮香的。”
秦苒当真了,点开他的睡眠app,分数依旧不满六十。
后天的入睡障碍是日积月累的心事重重,改变了大脑的休眠结构,这不是一周的紧锣密鼓能治好的急症。
温柏义讪笑,冲她挤眼,“善意的谎言。”
“哼。”
心心念念的本州岛之旅,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本州岛的山荷叶有“骨架花”、“水晶花”之美誉,数次入选世界最神奇十种植物,标题十分夺睛。秦苒好几次微博刷到,心向往之。
日本她来过一次,在东京的酒店下榻,密密麻麻的商业灯牌串起别致又相似的城市景观。暴走秋叶原,求签浅草寺,好像是必须来做的事,这次捎上王娟以及二姨入住横滨民宿,比任何一次都要喜欢。这大概更像日剧传递的日本。
民宿是温柏义帮她订的,他竟然会一点日语。藏优的男人到底能有多少惊喜。
秦苒故意没有看房间的图片,告诉他自己和妈妈二姨一起去,三个女人,都比较懒散,随他怎么订,抵达时她探头探脑,像掩住双眼跟随引领终于抵达的小孩,充满信任与惊奇。
隔着国与国的空间,笑得就像他在身边。
民宿简单的二层结构,角落搁着一摞书,打眼一扫,看清其中一本是《世说新语》。
她拿着翻译软件,向那位热爱中国话的日本中年男人问这种花,艰难地从不断延展的话题里确认了几所公园景区。
一周的日本旅程以漫步为主,早睡早起,不急不缓,最远不过去东京扫了一天街,其他时候两个女人就躺在屋子里,或者搬张凳子坐在门口,摇头晃脑地谈天说地。
只有秦苒每天进进出出,东奔西走。
她们对植物都不感兴趣。
实际秦苒也不感兴趣,但在见过海上花后,她生了一股执念。
功夫不负有心人,秦苒在距离海洋塔2公里处的坡地上找到山荷叶。这小白花是在不打眼,走过几百米才倒车似的走回去,看了个清楚。淋完一瓶矿泉水,没有变色,思及可能需要一定的雨打风吹才能变色,秦苒开始等一场夏雨。
横滨夏季雨量并不丰富,气象显示后天将有一场雨。
她捧着书,时常在一楼与那民宿老板聊天,再在温柏义下班后与他视频。
二姨要去凑药妆店促销热闹那天,王娟称疲乏,在房间里休息。秦苒戴着耳机看电视剧,咯咯直笑。
“小徐来过电话吗?”王娟忽然问。
秦苒点头,来过的。30万定期到期,她给他汇了过去。徐仑特意打电话来说收到了,气息中有要继续交流的意思,但秦苒不耐烦地挂断了。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时候?”
“昨晚啊。”她出去接电话时特意指了指屏幕上的“老公”二字给王娟。
“那早上你在跟谁说话?”
秦苒双击屏幕,点了暂停,认真道,“哦......还是徐仑啊......”
王娟厉声:“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秦苒指尖僵在半空,空气落针可闻。ipad屏幕暗下,映出秦苒平静的表情,她定定地与自己对视,“我知道......”
“他有人了?”
秦苒不说话。
“还是你有人了?”
几日相处,秦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难逃亲妈的眼睛。她时常手舞足蹈、咯咯傻笑,洗个脸敷个面膜也能哼歌......
这活力全不是她原本婚姻里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王娟出口只是试探,没想噩梦成真。
秦苒不知道要怎么接戏,木着脸,任“剧终”砸在了脸上。
*
雨终于落下来了。雷鸣夹着电闪,窗户玻璃迷迷蒙蒙。
二姨迷路了,在一个中国留学生的引导下返程,秦苒双手搭在额前,焦急地徘徊在所宿民宿附近,接到了她,她说:“王之涣着急了。”
二姨拎着两袋子药妆,塑料纸袋早已进水,估摸里头各兜了半袋子雨水,“哈哈哈,他害怕我走丢不成?”
“他凶我了,二姨!”秦苒告状。
“是吗!”二姨挽住她,亲昵地快步回房,“别跟他计较,找不到老婆的人,你指望他嘴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
房间近前,秦苒敛起调笑,对二姨说,“你等会进去了好好跟我妈说说。”
“怎么了?”
“她在哭。”
“啊?怎么了?”复查好好的,旅行也好好的,怎么哭了?
“我......离婚了。”
雨下一整晚,淅淅沥沥,像女人对婚姻执着止不住的眼泪。
秦苒平静地告诉了二姨和妈妈,她和一个男医生好了,是南澳岛旅行的时候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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