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一百六十七章（1/2）

顾雪岭决定应战。

消息不过半日便传出了天道阁,一时间，几乎整个修真界都在翘首以盼这场下月十五的破妄谷决战。

顾雪岭身为事件中心，很快就感受到了无数热情的包围,不仅仅是宣陵，一众妖族属下，以及天道盟的友军,和新来联盟的风青雉和唐凌。

说服傅云海同风青雉、唐凌会面后，最终傅云海并未拒绝风雨楼和风雪殿的好意，而风雪殿之所以急着弃暗投明，只因烛阴教先对风雪殿下手了——风雪殿几个堂口已被抢了。

不过短短几日，得知姬如澜入主烛阴教，甚至挑衅天道盟后,魔道那一盘散沙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投奔烛阴教,任由其做大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唐凌精明得很，自知不能孤军奋战,第一时间就是去天道盟找盟友。

当日里，三长老与四长老也到了天道阁,带来了新的两族信物,一枚神级魂玉,算不得多珍重，已奉为两族信物。再拿出来一颗麒麟蛋也是不可能的，妖族的诚意到了，天道盟也不会强求，加上最重要的是蛇妖王。

据两位长老所言，大长老得知姬如澜向妖主下战书一事后，便已将妖族交由万妖宫余下几位长老与鹤妖王,正亲自带上蛇妖王赶往天道阁。

而宣陵拿出的破妄谷地形图也叫傅云海惊喜不已，提及向天道盟借人时，傅云海一口应下，就连陆微和他徒弟都被挑走，他也没有意见。

二十多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接下战书后，顾雪岭几乎没有再出过天道阁，整日跟在宣陵屁股后面，听他们说调查来的烛阴教现状。也不是他乐意听，只是宣陵担忧他的安危，就没让他离开过眼皮子下。

三日后，大长老终于抵达天道阁。

听到消息时，还靠在宣陵身边打哈欠的顾雪岭精神一振，忙起起身去迎接他，刚到院门前，傅云海已然将人请进来。顾雪岭见到人之前只想大长老来了他就能轻松了，却不曾想大长老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见到大长老身旁的白衣人时，顾雪岭眼睛都亮了起来。

“舅舅！”

白牧遥正跟在大长老身旁，闻声笑着朝他点点头。实则心里痒痒，恨不得将乖外甥抱进怀里，奈何身边不少天道盟的外人，他只得忍住。

大长老还是那副悠然自若的模样，正同傅云海寒暄。

傅云海与他果真是旧相识，先前便一眼认出大长老的贴身玉珏，眼下还视之为前辈，颇为谦逊有礼。

自然，大长老也没忘记跟妖主行礼，顾雪岭摆摆手让他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白牧遥。

大长老道：“听闻妖主接下了姬如澜的战书，属下特来相助。”

傅云海当即会意，借口送几人回客房休息便主动告辞了。不过在临走之前，大长老将蛇妖王交给了傅云海，傅云海自是满意地拎着人走了。

顾雪岭目送傅云海带人离开，见到蛇妖王被捆仙绳绑着，一张姣好的容颜上略带几分憔悴，死死瞪着几人，却是一言不发，不由好奇。

大长老一眼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妖主放心，红妗已被我们封了口，天道盟就是想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她也不需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只需要给青阳宫一个交待就够了。”

顾雪岭了然点头，外人都走了，他赶忙挣开宣陵，不顾宣陵幽幽望着他的目光，就冲到白牧遥面前。

“舅舅怎么也来了？”

白牧遥比起顾雪岭的含蓄显然要直接多了，一把抱住人道：“岭儿要去应战，舅舅怎么能不来帮忙呢？”他忍不住摸了把顾雪岭的手，“有段时间没见，岭儿好像又漂亮了不少。”

这话听得顾雪岭面露赧然。

白牧遥捏捏顾雪岭依旧柔软白皙的手心，就知道他最近没受什么委屈，想了想又道：“我们家岭儿一直都这么好看，像极了你母亲。”

宣陵在边上默不作声粉看着，自知白牧遥不大喜欢他，大抵是因为他得到了顾雪岭的专宠。他面上是不敢露出半分不悦的，但他早已经被顾雪岭宠坏了，连顾雪岭多看旁人一眼他都要吃醋，可想而知，让白牧遥抱顾雪岭摸顾雪岭，他心里会有多煎熬。

见状记仇的蛟妖王露出了愉悦的神情，颇为幸灾乐祸。

妖族众人寒暄一阵进了屋，白牧遥也跟顾雪岭解释了他为何能提前出来，这得多亏大长老帮忙。

不过他不能在外面多待，也不能离开大长老太远。白牧遥颇有微词，只是听说顾雪岭有危险，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想赶快见到顾雪岭。

舅舅的到来让顾雪岭着实高兴了一整宿，他同白牧遥说话时，了解了目前情况的大长老已去找啊傅云海商议下月烛阴教破妄谷决战之事。

大长老做事向来靠谱，虽然他本人有些神神叨叨。有他出面，妖族一干妖修也终于能稍微放心一点了。

而顾雪岭见他来了，就什么事都撒手不管了。大长老似真非真地埋怨几句，却又将宣陵提溜走了。

妖主不管事，大护法总不能不管吧？以后就靠他辅助妖主呢。

于是苦了宣陵，师兄让白牧遥霸占了不说，无暇再管他，他身为大护法还得接替妖主的任务，被大长老带到身边同傅云海等人商议要事。

眼下修真界看似平和，但私底下早已是风云暗涌，大战将至。

有大长老在，顾雪岭绝对能放心，更何况大长老说会跟他一块去破妄谷，到时跟姬如澜决斗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这一点白牧遥可以保证。

快入夜时，白牧遥借口顾雪岭害怕，要陪着他一块睡。

顾雪岭无奈地答应了，其实也想跟多日不见的舅舅好好聚聚。

而因为不能离开大长老身边太远，白牧遥也得去一趟破妄谷。

白牧遥兴奋又咬牙，“也正好杀了姬如澜这狗贼报仇。”

想起舅舅今时今日这般病弱都是姬如澜当年所害，顾雪岭正了脸色点头，他也不会放过姬如澜的。

宣陵回来时，天色已晚。

实则有大长老和两位妖王在，他这个大护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除了布置如何突破破妄谷迷阵。

已是天黑，猜想白牧遥应该已回房休息，宣陵便回房了。

宣陵同顾雪岭向来是住在一块的。顾雪岭顾及这是天道阁，还有长老们守夜，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宣陵平常也只能在房中同顾雪岭亲密。

潜移默化的，顾雪岭也渐渐习惯这样的亲密，能安然靠在他怀里同属下说话，竟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宣陵乐在其中，自然不会去纠正顾雪岭这样不正经。反正现在天道阁里的人都知道，妖主就是专宠大护法，并且与大护法即将结成道侣。

可叫宣陵错愕的是，他回自己和顾雪岭的房间，竟然被赶了出来。

白牧遥拦在门口，说道：“大护法今夜尽管去忙，妖主这有我。”

宣陵不敢对顾雪岭的舅舅无礼，却也得为自己争取，“白前辈放心，有大长老和两位妖王在，其余事不必担忧，我只需要为妖主护法即可。”

白牧遥挑眉看了他须臾，“那大护法就在门外护法吧。”

宣陵眸光一顿，带上几分委屈朝白牧遥身后的顾雪岭看去。

舅甥二人五官有几分相似，皆是叫人过目难忘的绝尘，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站在看似温雅实则霸道跳脱的白牧遥身后，顾雪岭显然弱的像一朵小白花，而且他很听舅舅的话。

顾雪岭动动唇，犹豫着要为宣陵说话，可还没说出口，就被宛如长了七窍玲珑心的白牧遥抢了先。

“虽然妖主说过要同你结成道侣……”白牧遥顿了下，面上神色飞快的变得严厉起来，看着宣陵道：“在那之前，大护法可不能以下犯上。”

宣陵哑然，依旧看着顾雪岭，期望顾雪岭能反抗一下。但顾雪岭只能给他一个同情却无能为力的眼神。

房门被白牧遥关上，阻隔了两人视线的交汇与缠绵。

宣陵落寞地站在房门前。

自从回妖族后，这是他头一次和顾雪岭分开睡。

宣陵心底酸溜溜的，很快被委屈溢满，执拗地盯着那一扇房门看，才不见片刻，就已开始想念。

然而这一夜，白牧遥已经成功霸占了他的师兄顾雪岭。

白牧遥对顾雪岭这个外甥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欢，大概是因为这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唯一的孩子，而且顾雪岭相貌与白牧遥的母亲像极。

不过顾雪岭认为，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他也很喜欢舅舅。

只是这一夜顾雪岭也睡不着，时而看向门前时，都能见到映在窗纸上的那个可怜得不行的人影。

顾雪岭看得心里一揪一揪的，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心疼。

等到白牧遥熬不住疲倦睡下时，他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白牧遥如今身体太弱，在神境里养着还好，出来了俨然只是一个病弱的废人，经过一日奔波，早已累了，顾雪岭不小心撞到凳子时发出声响都没吵醒他。顾雪岭暗松口气，揉揉酸疼的膝盖，赶紧蹑手蹑脚走向门前。

才刚打开房门，顾雪岭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拉着抱进怀里。

顾雪岭赶紧捂住嘴咽下惊呼，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将自己笼罩，一颗脑袋便拱到脖子边上委屈巴巴地蹭着，顾雪岭脸上的紧张变成了好笑。

“师兄。”

宣陵在他耳边轻唤。

顾雪岭摸摸他的头，低声道：“我们先出去，不要吵醒舅舅。”

宣陵眸中亮了起一道光，将顾雪岭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一道灵力悄然在他身后将房门关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顾雪岭乖乖靠在宣陵怀里，敏锐地发觉宣陵在看到他那双赤|裸的双足时眉头皱了一下。不过转瞬，一阵微风略过，二人已到了屋檐上。

今夜轮到过来守夜的九长老和十二长老在暗处对了一眼，嘴角微抽，却都当做没看到，也不去讨论为何深更半夜妖主会跟大护法月下私会。

顾雪岭被放到屋檐正脊上，刚才坐稳，宣陵除下玄黑如墨的长袍披在他肩上，才坐下将他抱进怀里，仔细地拉着外袍将他的双足藏起来。

舅舅就在屋檐下睡得正酣，他们却在屋檐上偷偷摸摸私会。

想到这一点，顾雪岭心跳快了不少，嘴角遏制不住扬起，靠着宣陵小声道：“我们好像在偷情。”

宣陵闻言一怔，也笑道：“白前辈不让我跟师兄一起睡。”

“舅舅也是担心我。”顾雪岭道：“他怕我去了破妄谷会出事。”

宣陵皱眉道：“他是不喜欢我。”

顾雪岭失笑道：“舅舅只是跟你还不熟识，才会不放心。”他说着抬眸看看宣陵的脸，眼中溢满了绚烂星光，“而且有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话倒是真讨了宣陵欢心，他神色稍霁，“师兄说的对。”

清风徐徐，拨开轻薄云雾，银白月光洒落屋檐，似是铺了一层细雪。两人小声说着话，依偎靠在一处望着星空，只觉惬意与甜蜜至极。

天亮，白牧遥醒来之前，听到动静的宣陵忙将昏昏欲睡的顾雪岭叫醒，轻手轻脚送回房间，而后回到门前，假装自己在门外守了一夜。

顾雪岭爬回床上，也闭眼假装熟睡，白牧遥这才悠悠转醒，打着哈欠慢慢睁开眼睛，侧身见到顾雪岭熟悉的脸，嘴角便微微上扬。顾雪岭倒是没看到，他只紧张得眼睫轻颤。

“做噩梦了？”白牧遥低声喃喃，发觉顾雪岭浑身紧绷，他便俯身靠近，将顾雪岭抱进怀里，顺着他后背温声安抚道：“不怕，舅舅在呢。”

温暖的气息将他笼罩住，顾雪岭只觉得心底像是被温暖的春风拂过，也心虚，无颜面对舅舅。

没过一会儿，宣陵就敲门叫醒二人。

顾雪岭这才装作刚醒来的模样起身。眼睁睁看着宣陵无比细致与体贴地亲手为顾雪岭洗漱，白牧遥也没说什么，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猜到想顾雪岭这样温软的性子定会被宣陵压得死死的，这才对宣陵有些不喜，只怕他会欺负顾雪岭。就算顾雪岭真的跟宣陵两情相悦，身为舅舅，白牧遥还是希望他是主导那个，但眼下看来，宣陵对顾雪岭也不差。

见没人说话，宣陵便道：“今日天道盟就要处决蛇妖王了。”

顾雪岭顿时有些好奇，“他们打算如何处置蛇妖王？”

宣陵应道：“上一次蛇妖王突袭青阳宫，害了不少天道盟性命，我看傅盟主的意思是要以命偿命，不过还得看大长老和妖主的意思。”

白牧遥道：“大长老已将人送给天道盟，自是由他们去了。”

顾雪岭点头，“那就听大长老的。”

“红妗已经被大长老废去修为，如今只是个废人，我们妖族将她送过来为的就是修复两族关系，否则单凭她逼宫夺位的罪名，就够她死几百回了。”白牧遥不以为意道：“她那护法我们还留着，就等岭儿回去处置。”

说起蛇妖王那个亲手害死了母亲的护法宣泾，顾雪岭沉默须臾，面上的柔软也微微冷却下来，“胆敢谋害我族妖王，我定然不会放过他。待回去后，我与舅舅一起处决了他。”

白牧遥很满意顾雪岭有这样的气势，笑应道：“都听妖主的。”

也正如白牧遥所言，大长老果然将蛇妖王红妗的处置全权交给了天道盟。天道盟半数中流砥柱在青阳宫救援时都在蛇妖王手里栽过跟头，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而最大的苦主莫不过青阳宫，青阳宫宫主与储少主都听傅云海的，最后自是将红妗诛杀了。

顾雪岭听到这个处理结果还是大长老回来说的，他没有表达什么意见，只是问大长老，“我们和天道盟里应外合围攻烛阴教，能有几分胜算？”

大长老波澜不惊，“妖主尽管去就是，出了意外我担着。”

白牧遥闻言眉头一皱，半点不留情地道：“至少也得有八成胜算吧？这都没有，还想骗岭儿去破妄谷应战？大长老，你莫不是想找打？”

大长老也不气，笑道：“若有八成胜算，我就不必来了。”

白牧遥斜睨他一眼，嘟囔一句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顾雪岭想透过大长老高深莫测的表面看穿他的真正想法，最终无果。他只得叹气摇头。但悬在心里的巨石倒是轻松了不少，或者说他本来也不惧怕，相反，他还有些兴奋激动，甚至是心潮澎湃。即使他现在并不很强大，但他即将面对一个极其强大的对手。

有大长老在，顾雪岭彻底闲了下来，可白牧遥和宣陵暗地里的较量与争宠却到了明面上来。也算不得争宠，宣陵是不敢跟白牧遥争的，他只是在白牧遥不在时才会跟顾雪岭透露自己的委屈，想要顾雪岭再多宠他一点——

因为白牧遥一直顾雪岭住一个房间，一直独占着顾雪岭。

总不能三个人一起睡。

宣陵只能沉默，然后每夜三更半夜趁白牧遥睡着时将顾雪岭偷出来，跑到屋顶上私会，刺激又无奈。

几位轮流守夜的长老心照不宣，也知道白牧遥其实是发现了的。

不过白牧遥半夜出门找人时，见到两人依偎在一块甜甜蜜蜜的模样，倒是什么都没说又回去了。

几日后，乌云笼罩了整个天际，天色晦暗，雷雨将至。

白牧遥把自己的东西打包了一下，搬出了顾雪岭的房间。

顾雪岭惊愣，宣陵惊喜。

白牧遥轻哼道：“今夜有雨，总不能让妖主出去淋雨吧？”

说着话时，人已经同大长老出了门。房间里只剩下顾雪岭和宣陵。

顾雪岭脸颊快速飞红，转脸同宣陵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舅舅早就发现了他们夜夜出去私会的事了。

大长老在门前笑吟吟地道：“看来大护法已经通过考验了。”

白牧遥轻哼一声，不知是不是不满，同大长老一块走出院落。

二人的对话没有避着任何人，房间里的顾雪岭和宣陵听得清楚，宣陵闷着好几日的脸色顿时被喜悦取代，甚至高兴得想抱住顾雪岭转圈圈。

顾雪岭看见宣陵满目喜色都在灼灼发光，也无奈地笑了。

当夜风雨缠绵，雷声不断，其中掺杂了一声又一声尾音绵长的低声吟叫，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或者二者皆有，时断时续，宛如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