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2/3）

顾雪岭面露不悦，斜了宣陵一眼，“你以后不许骗我。”

这大抵是要原谅他了？宣陵毫不犹豫点头，“我不敢了。”

顾雪岭轻哼一声，拍开他的手，“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了。”

宣陵脸色一变，略为小心地问：“师兄还在生气？”

“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这张脸。”顾雪岭压紧了盖在双腿上的锦衾，跟宣陵说了那么久话，身下都空荡荡的，他现在只想穿裤子。

宣陵犹豫许久，最终起身叹息道：“那我出去一下，师兄若是有事一定要叫我。这里是妖族，外面都很危险，师兄还是不要出去为好。”

顾雪岭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出去了，感觉自己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心都被骗走了，还要被他关着，于是闷闷道：“你出去。”

宣陵一脸不舍地看着他，顾雪岭不为所动，宣陵只好往外走去，一步三回头，想借此让顾雪岭心软，奈何出了洞府都没能让顾雪岭回头。

看着宣陵出了洞府，顾雪岭才暗松口气，红着耳尖找到储物戒翻找起裤子来。他不怎么在意宣陵骗他的那些事，反而还有些欣喜。

因为宣陵也是妖，他们是同类，不存在师父说的那种人妖殊途。

顾雪岭忍不住笑起来，找到裤子急忙穿上，可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一个黑影，他匆忙拉过被子藏起来，气急败坏地瞪着飞回眼前的小黑龙。

“你怎么又进来了！”

小黑龙还是曾经那个小巧玲珑的模样，不过看去有些小心翼翼的，它慢慢飘到顾雪岭面前，带着几分讨好，旋即口出人言。“师兄不想见到我的脸，那我变回来就是了。”

“你这是钻空子！”顾雪岭气道，心下腹诽宣陵好无耻！

的确是有些无耻，宣陵不置与否。可是他真的很担心顾雪岭，一刻也不想离开顾雪岭身边，刚出去时脑子灵光一闪，变小了就又回来了。

宣陵还找了个借口，“我忘了说，师兄的身世我打听到了。”

做错事时就喊师兄，处处讨顾雪岭欢心，看上去真是无比乖巧，但顾雪岭裤子才穿到一半，根本不想见到他，要不是听到与身世相关……

“你先出去！”顾雪岭咬牙道，他还是决定先穿了裤子再说。

小黑龙委委屈屈地看了他许久，而后飘向洞府外，却在半空中一顿，竟险些掉下，一道弧线由上而下，最后还是颤颤巍巍掉在了被子上。

顾雪岭纳闷道：“你干什么？”自从知道宣陵就是小黑龙，他再也没有办法冷静地面对小黑龙了。见到他，就想起宣陵曾无数次占他便宜。

小黑龙趴在被子上，仰头看他，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我被天雷劈伤了。”

顾雪岭半信半疑，忍不住看向它背上，原本玄金的龙鳞果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若是仔细看还有几处焦黑，甚至现出了鲜红的皮肉。

渡劫时，它的确帮顾雪岭挡下了几乎所有的天雷。要不是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时顾雪岭也有份参与渡劫，估计顾雪岭的雷劫还停不下来。

霎时间，顾雪岭忘却了刚才的别扭和怨愤，轻轻将小黑龙捧起来，放到床头软枕上，眉头紧蹙起。

“那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宣陵仰仗这这幅弱小的模样最能惹顾雪岭心疼，故作懂事地说：“我恢复原形时养伤最为方便，师兄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顾雪岭心软的同时又有点郁闷，“随便你好了。”他顶着小黑龙的注视，在被子下快速穿好了裤子，最后忍无可忍道：“你快闭眼疗伤吧！”

小黑龙听话闭眼，却又说：“师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顾雪岭疑惑地看着它。

“我问过父亲，你母亲也许是我父亲如今管辖的云梦泽上一任的妖王，她也是前任妖主的女儿，听闻前任妖主是白龙，道侣则是锦鲤，他们的女儿继承的是母亲的血脉，故而并未化龙，但身上却也有着白龙血脉。”

见它认真起来，顾雪岭也尽量压下心头的羞耻道：“还有呢？”

“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问更多。我猜，是因为师兄身上的白龙血脉太弱，才让鲤妖的血脉占了上风，最终化成了半人半鱼。”

兴许是这一世早已改了天命，连顾雪岭最后会化成白龙的结果也变了。宣陵迟疑了下，又说：“不过师兄渡劫时竟有魔气缠身，这魔气从何而来，实在是令人费解。当时若放任师兄这样渡劫，想必魔气会趁机侵染师兄神魂，引你入魔，再无转圜余地。”

“魔气？”顾雪岭有些诧异，“莫非是魔子附身时残留的？”

宣陵道：“也有可能。不过当日我被天雷灼伤，很快就昏迷过去，后来应当是父亲将我们送回洞府。我也的确是今日才刚醒来，再多的，我便不知情了。但父亲留了口信，让我养好伤后再带师兄去妖王殿寻他一趟。”

顾雪岭点点头，没想到他还能打听到自己的身世，母亲还是上一任妖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既然是有白龙血脉的鲤鱼妖，甚至是曾任妖主的妖修，有那样一身漂亮的鳞片也不奇怪，他开始想象母亲会是怎样的形象。

想着想着，顾雪岭不由自主按了按被子下的双腿，他不介意别的妖修长鱼尾，只是换到自己身上，哪怕是再好看，他目前还是不适应。

顾雪岭压下心头的不适，又转向趴在软枕上看去十分脆弱的小黑龙，免不得担心道：“宣儿，你伤得这么严重，要不要我帮你疗伤？”

“不必，师兄刚刚结丹，还是先巩固修为吧。”话是这么说，化身小黑龙的宣陵却从软枕上爬下来。

顾雪岭急忙伸手接住它。

只要一想到宣陵这一身伤是为他挡雷劫造成的，顾雪岭的担忧就更多几分，还有些许动容，宣陵对他这样好，他实在没道理怪罪宣陵。

“你乖一点。”顾雪岭轻叹道：“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这是要消气了？小黑龙用一双灼灼发亮的琥珀眸子看他。

顾雪岭又点了点它的脑袋说：“师父说你我人妖殊途，让我断了与你的感情，从此不再相见。”刚说完就见小黑龙身上一僵，顾雪岭忍了忍笑，接着威胁道：“下次若再敢骗我，我就听师父的话，再也不理你了。”

小黑龙讨好地蹭蹭顾雪岭的手指，“师兄不要听师父的话！”

这回答在顾雪岭听来总觉不对，“难道你还有事瞒我？”

这一次宣陵沉默了片刻，才告诉顾雪岭，“我把师父和程千钧带回妖族，救他们的人是父亲身边的护法，如今他们都在妖王殿里养伤。”

顾雪岭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淡下来，“谁说的不会再骗我？”

“我刚才只是忘了说。”宣陵着急解释，这绝对是真的。

顾雪岭见它如此着急，嘴角却慢慢扬起，垂头在小黑龙脑袋上亲了一下，小黑龙这回是彻底呆住了。

顾雪岭悠悠笑道：“谢谢你。”救了师父和程师叔。

宣陵的声音过了须臾传来，带上几分荡漾的喜色。

“为师兄分忧，应该的。”

顾雪岭失笑，将它放回去。

“好好疗伤。”

宣陵答应得很爽快，可小黑龙浑身洋溢着喜气，根本就没有疗伤，眼珠子跟着顾雪岭滴溜溜地转，盯得人又红了脸，觉得宣陵真的很烦。

渡劫后顾雪岭的双腿不再疼痛，可那日渡劫似乎透支了他不少精力，即便已睡了三日，还没能恢复过来。在小黑龙含情脉脉的注视下，顾雪岭很快就睡了过去，这回倒是没有再做噩梦，但于他而言，也算不上美梦。

在梦里，他看到宣陵的原形，巨大的龙身将他卷在床上，紧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还张开了血盘大口，说要将他吞了与他再也不分开……

顾雪岭猛然被吓醒，还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完全不理解自己为何会做这么一个诡异无比的梦。

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兄做噩梦了？”

顾雪岭循声看去，徒然吓得双眼瞪大，随后可耻地红了脸。

原来梦里的场景也不是无中生有，之所以会感觉到窒息，是真的有一条黑龙卷着他的身体，顾雪岭一抬眼，就对上玄龙的大脑袋。

顾雪岭险些背过气去。

宣陵见他生气了，心虚地跟他解释只有恢复这样的原形伤势才能恢复得更快。顾雪岭不信，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在他睡觉时卷住他吧？但顾雪岭没有说出口，他认为十分羞耻。

宣陵心想他不过过于激动，一切坦白之后，他浑身轻松，便忍不住黏着顾雪岭。这可是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的。不过师兄似乎真的不喜欢他的妖身原形，宣陵颇为遗憾。

为了赔罪，宣陵载着顾雪岭下了山。

没有顾雪岭的批准，宣陵不敢私自化成人形，他也有心给顾雪岭多看看自己的原形，毕竟这才是他。

但顾雪岭做了那个梦后更不愿意看他了，宣陵不知情，以为顾雪岭还在生气，或者是还不习惯。

宣陵将顾雪岭送到了山脚下的灵泉上，几日前他们曾在这里渡劫，河滩上血迹已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此处灵气充裕，适宜疗伤。

岂料顾雪岭双腿一碰到水，倏然一下，鱼尾又出来了。

银白绚烂的鱼尾在水下轻轻浮动动，映着满天霞光，惊艳至极。顾雪岭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来也许是他因为最终化成了半人半鱼，对水总有一种渴望，下了水便浑身舒畅。

二来，顾雪岭看向水中那条玄黑巨龙。顾雪岭很快别开眼，感觉化身成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宣陵也察觉到他的视线，很快游过来。

顾雪岭就坐在清潭岸边，只有一条悠长漂亮的鱼尾浸入清澈水下，轻轻一动，水面便漾起层层波浪，将一尾白金鱼鳞衬得愈发耀眼炫目。不知何处来的灵光一点点汇聚在他身边，丝丝缕缕的灵气紧跟着汇入体内，让他神清气爽，只觉此处灵泉的确极妙。

若不提很快凑过来盯紧了他的鱼尾的一个大脑袋。顾雪岭耳尖一红，故作镇定道：“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