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2/2）
人头掉在门前时，人群迅速往后退开数步，响起一片惊呼。
风青雉冷冷一笑，举起沾血的长刀指向金旗主的脑袋。
“背叛本楼主的人，就是这种下场，你们还要与本楼主作对吗？”
顾雪岭默默站在玄龙一边，看着不远处比自己年轻许多的风青雉，在这种危难之时，他还不忘立威，也确实比他更果决更有智谋的，他那样利落砍下金旗主脑袋的一刻，让顾雪岭清楚地意识到他这条路才是鲜血铺就的。
风青雉年纪虽小，却也有着他遥不可及的气魄与胆识。
门前众弟子面面相觑，木旗主咬牙斥道：“慌什么！宋尊者还在，他们绝对不是宋尊者的对手！”
说起那宋长老，顾雪岭抬头朝楼上激烈的打斗看去。
方九思与宋长老已斗到了顶层，双方越战越酣，但方九思已经渐渐露出一些败迹。不过一会儿，方九思再次被魔气击飞，从七楼坠落下来。
顾雪岭心下一惊，朝身边玄龙看去，还没开口，玄龙便飞跃而上接住了方九思，将他送到了三楼上。
方九思回头看了玄龙一眼，再垂首看向楼下的顾雪岭，眼底略过一丝了然，从龙背上跳下来后歇了一会儿便又化作剑影冲向宋长老。
方九思实力的确不如宋长老，但他太难缠，越挫越勇，死死纠缠着宋长老不放，宋长老的力气也在一点点被消磨，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不消多时，宋长老被逼得往楼下退去，可刚落到二楼，便被玄龙长尾狠狠一甩，宋长老虽然即使已魔气相挡，却还是被拍飞，撞倒身后的房门进了屋里，玄龙与方九思一起朝屋中飞去，还没到门前，宋长老便出来了。
一人一龙不知何处来的默契，将宋长老逼得方寸大乱。
玄龙长啸一声，震得宋长老有了一瞬失神，方九思钻着空子一剑斩去，竟断了宋长老一臂，宋长老一声怒喝，魔气爆发将一人一龙震退。
楼下风青雉一声好还没喊出来，便见方九思倒在楼上，玄龙被撞到二楼栏杆，跟随着许多木板碎屑哗啦啦往下掉，最后重重倒在地上。
顾雪岭心下一急，快步跑到玄龙身边。
宋长老气红了眼，手中带着一团魔气朝方九思而去。而方九思这回伤得有些重，剑都掉了，等他反应过来摸到剑柄时，宋长老已到了跟前。
宋长老扼住了方九思的脖子，扬唇一笑，眸中充斥着怨毒与畅快，正欲报断臂之仇，可刚一开口，一个字都还没说，便听见一声轻嗤。
是什么东西穿透了衣料与皮肉，乃至骨髓的声响。
宋长老不动了，他仅剩的一只手一点点慢慢松开了方九思，垂眸望去。如潮水般的电流在穿透胸口的神剑上蔓延到他身上，从未见过的诡异灵力几乎马上将他一寸寸灵脉断开来，生机快速流逝，连神魂也被那电流击碎。
宋长老胸口上的剑被人从身后抽出，因为发抖，血液喷涌得更多，甚至溅到方九思还有他脸上，宋长老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身去，只见到一双隐藏在斗篷下的漆黑双眸，触及他不可思议的目光时，羽睫轻轻一颤。
扑通一声，宋长老倒在二楼一处被破坏的房门，双目死死瞪着，从胸口被神剑穿透的窟窿与断臂接口处流出的血色朝屋中蔓延开来。
方九思对上顾雪岭那双才刚回过神，还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睛，见他呆呆看着宋长老，握剑的手都在抖，方九思眸子一转，忽而拍手抚掌。
顾雪岭闻声看来，眼底慢慢被疑惑充斥，像在问他干什么。
方九思笑了笑，朝他竖起拇指，“厉害了，你这次救了我的命。”
顾雪岭眨眨眼睛，嘴角缓缓扬起一笑，朝他伸出手，“还能动吗？”
“没事。”方九思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提着长剑朝楼下看去。
见宋长老已死，木旗主几乎毫不犹豫扔下所有人便飞身略出了楼外，一众弟子见状也是哗然。
不一会儿，顾雪岭与方九思一起下来，方九思握着剑走到风青雉面前，顾雪岭则朝还倒在地上不知是否伤得太重起不来的玄龙冲过去。
到了玄龙面前，顾雪岭连剑都扔了，跪坐下来，正要碰玄龙，却见手背上染了几缕血丝，顾雪岭眼底立马涌上几分厌恶，在斗篷上擦干净了，才轻轻摸摸玄龙的脑袋，轻声问：“怎么起不来了，是伤太重了吗？”
玄龙眼底亮起了几分光芒，而后龙身上光芒一闪，竟变回了小小的不到一尺的模样。顾雪岭心跳骤然一块，极其轻柔地将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黑龙捧在手心，见到那一双琥珀眸子微微半阖着，他心里忽然便很是难受。
就像刚才看到玄龙受伤不起，而方师兄也被宋长老扼住脖子时，顾雪岭心里一着急，就只剩下满满的怒火，握着神剑朝宋长老背后飞去。
后来反应过来，他只见满眼都是猩红的血色，压抑极了。
见小黑龙快闭上眼睛了，顾雪岭忽地忍不住眼眶一热。
这时装死企图引起顾雪岭注意的小黑龙才知道自己玩大了，赶紧睁开眼睛，用龙尾勾住了顾雪岭的手指，爬起来蹭他手心，还抬起头来紧盯着顾雪岭，琥珀般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急切，仿佛在告诉顾雪岭‘我没死我没死’，宛如一下子就活了过来，很有活力。
顾雪岭先是一愣，终于在须臾后恢复了理智，捏起龙尾将其倒提起来，又是清庆幸又是恼怒。
“你装死骗我是不是？”
小黑龙爪子和尾巴扑腾起来，也用一双琥珀眸子控诉顾雪岭：刚才是谁扔下它跑去救方九思的？
“坏东西。”顾雪岭脱口而出，可见到小黑龙这样，竟就真的想起了宣陵。顾雪岭见到小黑龙的龙身上还是有些磨损，当即心疼地将它放在手心上，嘴上训斥它不准再有下一回，便握住神剑起身，正好方九思走了过来。
“小泥鳅没事吧？”
顾雪岭也说不好，“好像是受伤了。”
方九思看了眼顾雪岭手心里乖乖翻开肚皮躺着的小黑龙，也就一眼，小黑龙便翻过身来，收起刚才乖顺的模样，目光冷冷地趴好。方九思被逗笑了，二指轻触到小黑龙身上。
“哎！”顾雪岭刚要躲开，便感觉到方九思指尖凝起一道灵力，从小黑龙的背上慢慢汇入体内。
小黑龙眨眨眼睛，似乎精神了不少。
方九思很快松手，“应该没事了。”
小黑龙抬起头看向二人，看上去的确恢复了元气。
顾雪岭松了一大口气，一抬头就听见风青雉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朝门前众弟子道：“如今魔头已伏诛，金旗主已死，你们是要继续追随他和木旗主，还是留在风雨楼？”
今日的结果，好到风青雉也很意外。五行旗主本都是隐患，如今金旗主和木旗主为他除去了另外三人，金旗主已死，木旗主生怕方九思等人杀了宋长老回头下一个就是他，也跑了，这算不算是否极泰来，因祸得福？
风青雉知道今夜之时惊动了总坛里所有人，大部分人此刻就等在楼外，而几位旗主走后，今日进得楼里的都是总坛里被迫归降的五行旗人，见识过方九思和那玄龙的厉害，又被木旗主舍弃，他们其实已经别无选择。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这时，楼外天空略过一道剑光。
片刻后，楼外人群一片哄然，只听楼外一声含着哭腔震天响的“楼主”，门前众人纷纷让开道来。
风青雉与左护法相视一眼，俱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很快，门前便有三人进来了。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冒冒失失冲了进来，在楼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风青雉，眼眶一热便跟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撞进风青雉怀里。
风青雉笑声被剧烈的咳嗽声取代，幸亏左护法在身后扶了他一把。
而后另外两名玄衣人也走了过来，齐齐朝风青雉跪下。
“属下救驾来迟，望楼主恕罪！”
顾雪岭与方九思见状便知没自己什么事了，那两位估计就是风雨楼的合体期长老，风青雉的两位师父。果不其然，两位长老跪下后，门内门外数百人也跟着一起跪下，大呼楼主。
顾雪岭便知他这位子今日大概是坐稳了，他与方九思眼神交流了一下，觉得他们俩可以走了，指了指众人跪下后空了许多的楼门前。
方九思点点头，十分赞同。
可就在二人要走时，风青雉又带着左护法跑过来，还领着右护法与两位长老，刚到跟前，风青雉退开反左护法，冷不丁朝二人拱手行礼。
顾雪岭与方九思俱是一脸茫然。
没人知道风青雉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他开口说完，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
风青雉笑看着二人，“今日能平定叛乱，多亏了两位朋友鼎力相助，我决意废去五行旗主，并奉二位为楼中左右尊使，在我风雨楼中，与楼主地位并齐，日后在楼中，见两位尊使如见楼主，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顾雪岭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方九思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问风青雉，“你给我们分权，还跟你自己一样的地位，怕不是傻了？”
楼中众人都觉得方九思说得很对。
风青雉也不气，只笑说：“今日若没有你们，我怕是已经死在山崖边的破屋里了，还有那天魔宗的余孽，如今说不定已经坐上我楼主的宝座。是你们助我杀了金旗主这个叛徒，更屡次救我，诛灭魔头，我以为尊使之位，你们当得起。”说着，他朝身后心思各异的众人扫了一眼，“若谁不服，也去杀一个天魔宗长老如何？”
众人噤若寒蝉，他们哪有这个本事？
方九思也笑了，指向顾雪岭，“在破屋里救你的人是他，在金旗主手里救下你的人是他，助你诛杀金旗主的人是他，最后杀了宋长老的人也是他，我是没意见的，你不如问问他，愿不愿意到你风雨楼里当这个尊使？”
顾雪岭一脸莫名，心想方九思怎么可以推给他？
风青雉以为方九思说得在理，灼灼发亮的眼睛转向顾雪岭，“那，哥哥怎么看？你可不能拒绝我。”
顾雪岭嘴角一抽。
小黑龙也幽幽瞪了风青雉一眼，缠紧了顾雪岭的手腕。
这小东西养了这么段时间来脾气越来越大，顾雪岭已经摸清楚它这是什么意思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说：“今日大家都累了，风雨楼还未彻底安定，还是日后再议吧。”
风青雉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顾雪岭，最后只能应好。
两位长老回来后，料定风雨楼里无人再敢作乱，顾雪岭和方九思跟真正的右护法风小五去了客房休息，而风雨楼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
顾雪岭今日也的确累得不行，和方九思分开各自回房时天已快亮了，他却睡不下，将染了血的神剑彻彻底底清洗一遍。大抵是有方九思那道灵力相助，小黑龙现在一点也不累，就趴在顾雪岭肩上看他擦剑，时不时凑到他脖子上蹭蹭，眼睛便亮起来了。
顾雪岭脖子一痒，没忍住拿开小黑龙放到桌上。
“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呀？”
小黑龙抱住顾雪岭的手指，亮晶晶地双眼直勾勾看着他。
顾雪岭心下一喜，放下神剑趴在桌上，与小黑龙对视，越看越觉得它像条小泥鳅，指腹揉揉微凉却柔软的龙鳞，“我怎么看你那么眼熟呢？”
小黑龙仰着脑袋蹭蹭顾雪岭指腹，看起来特别天真。
顾雪岭不由一笑，笑着笑着，眉间涌上一抹郁气。
“我今日shā • rén了。”
小黑龙顿了顿，一瞬不瞬看着顾雪岭。
“我只是杀了一个魔头而已，我就只杀过这一个人。”顾雪岭皱着眉说：“你说，如果宣儿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也要变成shā • rén魔头了？”
小黑龙快速甩了甩脑袋。
顾雪岭失笑道：“真听懂了？那好，你记住了，我在你面前做过不少好事，救过很多人，我不是坏人，我不会像妖皇一样滥杀无辜，所以，你要帮我，日后回到宣儿身边，你要告诉他我杀的是魔头，我是个好人。”
小黑龙呆了呆，似是有些不解。
顾雪岭一整夜的不安在此刻悉数爆发，他看着像极了宣陵的小黑龙的眼睛，近乎魔怔，“我跟宣儿保证过，我绝对不会变成妖皇那样的人，我要做一个好人，你给我作证，好吗？”
小黑龙眸光一沉，顺着顾雪岭脸颊飞过去，脑袋轻轻碰了下他眉心的殷红剑痕，像是在安抚他。
顾雪岭没过多久就回了神，身心疲惫带着小黑龙躺到床上，这一夜直到天亮，小黑龙依旧睁着眼睛趴在他枕边，静静看着顾雪岭的睡颜。
再一次见到风青雉是在两天后，他跟方九思一块来的，估计是先去见了方九思。风青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身体像是恢复了不少，但他进来时还带了几个人，抬着几大箱子。
顾雪岭看风青雉安排人把几口箱子放进自己房间，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看方九思，方九思也是摊手不解，“我屋里也送去了不少东西。”
风青雉安排好让人退下，笑着跟二人说：“我跟左右护法两位长老商量过，右护法觉得可能是左右尊使听起来不够霸气，所以你们不愿意接受，于是我想了个新称呼，从今日起，二位就是风雨楼中的圣主，要不你们自己起个法号，我让人出去宣扬一下？”
“圣主？”顾雪岭与方九思对视一眼，一致同意风青雉是吃错药了，否则怎么还会坚持让他们留下，还给出这样与楼主地位并齐的高位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写不完啦，忘记还有一段师父的情节了_(:зゝ∠)_
捉虫，忘记设定啦，方九思应该是化神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