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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虽然不如帝都热闹,但市中心也是一派昌盛的。
作为最繁华的地带,也是烟火气息最重的地带;谁能想到这里会藏着一方古朴、幽静的雅苑呢。
如果说,川流不息的车流像被宝石点缀的缎带,那么清幽雅苑就是素锦繁花。
比起冷硬的钢铁建筑,这里充斥着鸟语花香。
一座座清韵悠悠的小桥横跨过河弯,溪流潺潺;明明还是冬天,却已是满园春色,盎然的春意里,蝴蝶,蝶翼轻扇,花朵娇美,景色悠然,草坪上的小草都冒出了芽芽尖儿。
风一吹,一股淡淡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幽静、怡然。
好似一个闹中取静的世外桃源。
气派的大宅里,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布着菜。
美妇人身材姣好,容貌艳丽,一身打扮是精心打理过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气质。
可惜,她过于执着于珠宝,过多的珠宝首饰,反而给人一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
“你平时工作忙,经常回不来,你爸爸嘴硬心软;他啊,就是性子比较急,其实很挂念你,今天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菜,小贤来,多吃一点...”
女人笑容灿烂,甚至称得上殷勤。
正在用餐的靳博远板着张脸,冷哼了一声。
“慧美,别管他,爱吃不吃。”
“哦。”清隽的男人拿起手巾擦了擦嘴角就要起身。
“反了你了。”
靳博远重重的拍下筷子,眼珠子一瞪,怒气冲冲道:“靳乐贤,你翅膀硬了是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靳乐贤从进入这个家开始就没什么表情,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父亲,没有一丁点父子之间该有的和睦融洽。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7岁的靳乐雅抿了抿小嘴,忽然哭了起来。
小女孩长的粉雕玉琢,头顶两个小揪揪,红色小袄子一穿,唇红齿白,活像个年娃娃。
她扁着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呜呜呜..爸爸...”
怒目而视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跟被掐住了软肋一样,原本的山雨欲来,转瞬变成了和煦春风。
“雅雅不哭啊,不怕不怕,爸爸再也不说话那么大声了,你不是喜欢芭比公主吗?爸爸把整座芭比城堡送给你好不好?”靳博远将靳乐雅抱在怀里,小心的捧着他的掌上明珠,语气里尽是宠溺。
“好耶..”7岁的小孩本就记不住那么多喜怒哀乐,一张小脸跟换脸似的,很快就雨过天晴了。
她欢呼起来,两只小手牢牢的抱住靳博远的脖子,在他的侧脸上送上一个大大的香吻。
靳博远乐开了花,眼角的褶子都笑得皱了起来。
他保养的不错,快60岁的人看起来只有40多岁;眉尾是下垂的,很浓,只要不是板着脸,就会给人感觉很和善。
“好了,雅雅,吃饭了,别以为你撒娇就能不吃豆角。”
“妈妈...”小女孩被识破了小心思有些羞恼。
“听话。”刘慧美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冲靳乐贤抱歉的笑了笑。
“雅雅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她说的礼貌又客气,好像,这个家只有一家三口,靳乐贤才是那个外人一样。
饭后,靳乐贤去自己房间呆了一会。
他的房间很久没有住过了,虽然是经常打理的,但总归是冷清的,少了一份人气。
靳乐贤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上的聊天页面。
“到了吗?”
“你爸爸他好像很生气...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白色框框白底黑字,挺平常的几个字,靳乐贤却在里面看到了浓浓的不安。
他点开手机键盘。
jing:没事的,不要担心。
发完,靳乐贤想了想,又发了个猫猫摸头的表情包过去。
阿清应该很失望吧...
靳乐贤还记得他们两做饭时,祁清脸上洋溢着的兴奋与喜悦。
靳乐贤拧了拧眉,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书桌上被裱起来的相框。
那是一张班级合照,看起来有些年了,薄薄一层玻璃,封印着陈旧的岁月,陈旧的人。
他垂下眸子,轻轻的摸了摸其中一张稚嫩的脸。
那个年代的照片,像素并不好,尤其是合照;每一张脸都只能照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仅仅只限熟悉的人能认出彼此。
这张照片是高中最后一年照的,那时候高考刚刚结束,所有人都如释重负,拍这张照片的时候特别的开心、雀跃。
只有这脸不一样,他也是大笑着的,可眼神却是茫然的;比起别人的无忧无虑,他的笑容多了一丝沉重。
靳乐贤打开钱包,抽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只有两个人,女人美丽,男人俊秀;将两张照片放到一起,合照上模糊的少年慢慢的和两人照里的男人,重合到了一起。
不同的是,合照里的少年比较青涩,两人照里的男人眼里是闪烁着光的,只是看看都会让人看到幸福。
靳乐贤注视着那张笑脸,忽然笑了。
他知道,他该回家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他侧过头,看向最里面的那间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扇门,看起来和别的门没有任何不同,只有靳家人知道,这个房间是特别的。
因为,它曾属于,这座宅子的第一位女主人:霍如兰。
也是..靳乐贤的母亲。
霍如兰病逝以后,靳乐贤就不太进入她的房间了。
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是克制、用力的,像是唯恐惊扰到睡梦里的人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这扇门居然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靳乐贤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拧起眉看着里面,表情不悦,不过并没有出声。
房间里,靳博远一直对着一张照片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照片里的女人气质相当出尘,柳眉弯弯,蕙质兰心,黑白底色都没有折损她的美貌分毫。
靳博远目光慢慢悠远,似在透过照片追溯时光一样。
...
“她走了有14年了吧..”靳博远没有回头,仿佛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来的是谁。
“14年了啊...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她长得漂亮,天生一颗玲珑心,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那时候圈子里的人都打赌,谁会娶到霍家的姑娘,同龄尚未婚配的人里,张家李家的小子拔得头筹;我呢...是最不起眼的那个,长的不出色,个子也不高,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她会选我。”
“外人都说靳霍两家结亲是强强合璧,只有我知道,那时候的靳家其实是外强中干,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的;比起如日中天的霍家,她嫁给我,就是下嫁。”
“很神奇吧?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奇怪。”
他收回目光,就好像是在说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婚后我们相敬如宾,她温柔体贴,将整个家都操持的井井有条,所有人都说我娶她是三生有幸。”
“我娶她的时候,是做好这辈子没有子嗣的准备的,我也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毕竟你妈妈从小就有心脏病,患这个病的人生孩子就是在拿命搏;我知道她喜欢孩子,也梦寐以求的想要一个孩子,但说真的,你若是不来,兴许她还能多活上几年。”
“我当年是让她不要生的,她万一有点什么,我无法给霍家,也无法给你外公交代。”
“结果你看到了,她还是决定生下你。”
说到这里,他看了照片一眼。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她那么执拗过,生你的时候,情况很危急;当时医院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你爷爷腿都软了,我们都以为她不行。”
“但,血缘就是这么奇特,在你出生嗷嗷大哭的那一刻。”
“奇迹发生了。”
“她骤停的心脏因为你,重新恢复了跳动,很微弱,却有力。”
“啊..我当爸爸了啊,那一瞬间我脑子只有这个。”
“你呢,从小就很懂事,从来都不让她操心,考试成绩也是回回满分。”
“然而,有时候,这人啊,一辈子是很短的;短到只能看到自己的孩子,牙牙学语,步履蹒跚,会跑会跳,然后在彻底长大成人之前戛然而止。”
...
不知不觉里,中年男人已经红了眼眶。
“我承认她是个好女人,我也很感谢她为这个家的付出。”
“可是人死身灭,这些年该给她的,给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少过;她走了,我总要过自己的生活的不是吗?”
“你妈妈死后,我对你确实是疏忽的,你和我生出间隙也是理所当然的。”
靳博远抬起头,看向他已经能独挡一面的儿子。
“感情这个东西半点不由人的。”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和你说这番话;只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
“你的选择,我不会拦着你,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但如果你还把我当父亲,什么时候,就把那个小伙子领回来看看吧。”
他放下照片,拍了拍靳乐贤的肩。
靳乐贤注视着这个只到他肩膀的男人,第一次发现他老了。
背部岣嵝,两鬓有了白发;就和他精心摆弄的那些花草一样,花期一到便开始慢慢枯萎,直至凋零。
..
从幽静的雅苑回到繁华的都市,就像是两个世界。
前者遗世dú • lì,后者热闹非凡。
要选的话,靳乐贤发现自己还是向往后者多一点。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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