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1/2)
盘桓月余,一行人离开了桃花岛。
黄药师性情乖僻,行事不羁,虽然对龙、杨二人甚是喜欢,但相处的时间一长,就感到有些不自在,登陆之后,与龙、杨过和欧阳锋同行不足二日之后,自行离去。
漫游两月,时至盛夏。
这日,父子三人带着花豹来到了杭州,泛舟遍游西湖之后,在湖边的一家酒楼上歇脚。龙素喜临近窗口的位置,三人便挑了临近窗口的座位。
杨过趴在窗口,将十里荷花,三山胜景尽收眼底,悦目赏心,满脸惬意。
龙在一旁安静喝茶,欧阳锋自饮自酌,豹子靠着桌边蹲坐,时不时得到欧阳锋几口投喂。如今豹子已经成年,虽然一直是被当做家猫来养的,野性渐退,温驯乖巧,但毕竟披了野兽的样子,颇有威风,唬住了不少来往的食客,使得他们不敢接近,只敢远观,暗暗称奇这一桌老小的气度、风采。
杨过看风景看腻了,收回视线,端正坐好,正要与欧阳锋喝两杯,转头见到欧阳锋身后的墙壁上提着文字,读了起来,只听他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声音越念越小,情绪越念越低,念到了最后,竟眼眶泛红,目中含泪了。
欧阳锋没有儿女情怀,听出了诗中感情,却无法被打动,见杨过情绪激动,不由得吃了一惊,向龙眨了眨眼,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龙淡淡道:“没事儿,心有所感,发泄、发泄,过一阵子就好了,过儿最听不得情深意重的东西,自小就是这样了。看到薄情寡性、无情无义的,就要骂一番,看到情深似海,深情无限的,就要感动、感动。”
欧阳锋恍然,突然想起黄药师曾经为亡妻的所作所为,感慨道:“过儿跟药师兄一个性情,难怪两人投缘了。”回头默念了两遍墙上的诗句,又道:“这东西可不能让药师看见,要不然非得哭疯了不可。”
杨过情绪来得快,去得快,饮尽杯中酒后,将一腔感动尽数收拢。他见诗词无题,无作者,生出好奇,问道:“龙儿,你知道这首词是谁写的吗?写得真好!”
欧阳锋见白墙之上,诗书不少,更有一小片墨色山水,心道:“书生的兴趣真是一言难尽。”插口道:“我看不是作者写在上头的,八成是传唱之后,有人抄在上头的。”
杨过转而问欧阳锋。
欧阳锋摇头,说道:“我可不懂这些东西,要是武功秘籍的话,我倒能说得头头是道。”指了指龙道:“论诗书,还得问咱们一把手。”与杨过一齐看向龙,待他回答。
龙缓缓道:“这首词是苏轼的《江城子》,写于山东密州,用来悼念亡妻的。”
欧阳锋笑道:“看吧,果然知道。”
杨过点了点头,想起多年前读过的《离思》,问道:“龙儿,苏轼跟元稹一样吗?写这个是故作情深吗,给别人看的吗?”
欧阳锋听俩人要开始论诗,不由得好笑,有趣,撑着下巴静听。
三人没注意,在他们右后方的座位上,有一个手持折扇,书生打扮模样的人,在龙点出诗词作者之后,看向了他们的所在,也竖起耳朵静听下文。
龙道:“多半不是吧,苏轼应该是有什么写什么,打猎的时候就写‘老夫聊发少年狂’,想念兄弟的时候,就写‘明月几时有?’他有正妻王弗,有小妾,丧偶之后,娶了妻子的本家妹子王润之当续弦夫人,跟小舅子关系也不错,还跟小舅子一起想念过王弗,在男女感情上没什么遮掩,诗词里头都有体现。”
杨过将元稹和苏轼在心里头比较,过了一会儿后,说道:“我觉得他比元稹实在多了,爱过就是爱过,想念就是想念,在坟头就该有这种感情,不像那个伪君子,说什么花丛懒回顾,谈什么修道,后来还不是红颜知己一大堆,假的要死,还敢写出来,一个人自己心里闷着不就得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薄情寡义,不要脸。”
欧阳锋听杨过愤愤,爱憎分明,笑道:“大多数人都这样,越是缺什么,越表现什么,掩耳盗铃是大部分人的拿手好戏。虚情假意的人偏要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咱们江湖人也一样,本事大的,从来不吹嘘自己本事大,手底下见真章,本事平平,三脚猫功夫的反而大喊大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会武功,可真碰上事儿了,没两三下就被收拾得团团转,夹着尾巴就跑。”
杨过觉得欧阳锋说得极有道理,大大赞同,举杯道:“爸爸说得对,咱们干一个。”
父子两个趁机畅饮,龙在一旁微笑不语,抬手遮挡被风吹起的头发,不经意间与那书生视线相对。那书生见被发现,神情不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走了过来。
豹子见有生人走近,抬起头来,目中生光。
欧阳锋抬手按在豹子头上,与龙、杨二人一齐看向来者,只见他人近中年,长须三绺,衣冠整洁,手持折扇,正经文士打扮,但听他脚步声轻,武功不低,不知他来意为何。
书生不待询问,拱手为礼,主动道:“在下张一氓,方才听三位言谈潇洒,通透,心生钦佩,不知可否与三位交个朋友?”
杨过年纪轻,在外行走不过两年光景,不识张一氓。欧阳锋也才清醒不过两年,甚少接触中原事,亦不知张一氓是哪一号人物。唯有龙心中一动,心道:“张一氓外号转轮王,在书中,是在郭襄十六岁生日时才出现过的人物,替杨过办事的,能在这里碰到,出乎意料之外了。”略定心神,向杨过点点头。
这一番眼神交流自然没逃过张一氓的眼睛,张一氓心想,这三人看来是以白衣人为主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杨过喜好结交朋友,但不敢不听龙的意见,得了允许之后,站起身来,热情道:“小弟杨过,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我师兄,张兄若不嫌弃,请坐吧。”
经过英雄大会和襄阳驻守,杨过自己在江湖中已有些许侠名,不过由于地域限制,知晓他的人大多在北方。不过,沾了欧阳锋的光,杨过作为白驼山庄少庄主的名声却传遍了五湖四海,有人不识,却无人不知。
果然,张一氓一听“杨过”二字,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在左手边手抚花豹的白衣老者,只见他高鼻深目,面容硬朗,与中原人大异,心下骇然,神色一凛,不由地退后半步,作揖到地,恭敬道:“晚辈唐突,不知欧阳先生大驾光临,请先生恕罪。”
世传,欧阳锋重出江湖,收了一个义子,名叫杨过,收了一个徒儿姓龙,姓名不详,但传说容貌惊人,世所罕见。
张一氓此时终于明白,为何白衣人要脸覆面具了。
欧阳锋向两个小的挑挑眉,心道:“瞧把一个个吓的,恶名在外,恶名在外啊。”说道:“免礼吧。”手臂一挥。
张一氓但觉一股劲风从下吹向上,顺势起身,对欧阳锋武功之高有了更加清楚地认识----遥不可及。
欧阳锋扫了一眼周围的江湖人,冷哼一声,沉声道:“小兄弟,放心坐下,我欧阳锋不shā • rén好多年了。”声如金石碎响,骇人心魄。
张一氓连声道:“是,是,多谢欧阳先生。”
欧阳锋笑道:“小二,加菜、加酒。”给足了张一氓的面子,大大将人抬举了。
张一氓又是连声道谢,入座之后,心中惴惴且激动。
欧阳锋懒的答对小的,之后不再说话,吃饱了之后自己逗孙子,龙不想抢杨过的风头,维持寡言少语的样子,只在杨过提到自己的时候略作回应。
吃喝一阵之后,张一氓放松了下来,恢复了些平时的作风,只见他“刷”一声,打开了折扇,扇了扇,哈哈大笑,警惕、惊惧之心尽去。
杨过见他的扇面上画了个伸长舌头的无常鬼,大觉有趣,笑问:“张大哥,你这扇面妙得很啊,自己画的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