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剑墨之林战讦妖，一面之识追楹女（1/2）

纪尧抽刀，琅邪张弓，两人正欲登步上前杀妖，却被纪鹏鹍喝停：“这妖交给我！都不许动手！”

纪尧撇了撇嘴，收刀前还顺便压下了纪琅邪搭箭的手：“逍遥客战大盘妖，这可比话本唱戏里的曲目要好看多了，坐下看戏吧。”说完当真就盘腿坐下，两手枕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纪琅邪瞠目结舌。

“看我干什么，这里还有空啊。”纪尧愣愣地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

天下少双，海内寡二。“逍遥客”纪鹏鹍使得一手双剑，一黑一白，左名“落拓”，右名“自在”。今日见这树妖丝毫不怵，迈步腾空，神态自然，抽剑，左手“落拓”黑雾弥漫，却又不似阴邪之气，底锋化笔如沾墨，剑饱墨酣往前一勾一芡，右手“自在”流白光，韵皓彩，映衬左剑作留白，来回间，这片小天下登时显出一幅黑白郊林图。

“生死间还有心情作画，待我送你一程！”巨妖尤讦大吼，漫天树藤夹杂着愤懑朝地上的蝼蚁席卷而来，气势吞天。

纪鹏鹍左剑一点，天中画登时一抖，画中漫天墨林化枝，同样席卷而来，猛然与那妖藤撞在一起，嘣地巨响，两相纠缠，墨枝与绿叶相互扭绕，碎叶墨渍横飞，场面之盛让地上的看戏二人也不禁感叹。

你有蔓枝，我有墨林。东殿纪天作的剑千变万化，他北殿纪鹏鹍也不遑多让。以落拓剑为笔，剑意为墨，自在剑为纸，人为砚。想作什么便作什么，“琴剑酒棋龙鹤虎，逍遥落拓永无忧”，逍遥客对上一小小树妖，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才是仙！我才是仙！”尤讦面部扭曲，脸色涨红，巨大形体窜动间将脚下的房府瞬间夷为平地，还顺势将玉墙砖块抛向半空中的执剑身影，结果自然是被一道道墨锋轻轻化解。

“就这种程度？”纪鹏鹍不禁摇头，原以为碰到了百年难遇的盘妖，能尽兴大战一番，看来也不过是个酒囊子饭袋，草包一个。

尤讦不回话，肿胀的妖身突然开始蜷缩，下颚、两肩、双膝……一节一节作气旋状，扭转伸长成一个个巨型大椎。

“嘿嘿，好戏还在后头呢。”尤讦狞笑，话音刚落，整个脸也开始扭曲，呈椎状。

纪鹏鹍也没闲着，依旧是左泼剑墨，右作画，空中墨林便如雨后春笋，瞬间伸长结合，编制成一个巨大的障面，半横在静人与动锥间，还顺带照顾了地上的看客。

百椎刺下，碰得那墨墙嗡嗡作响，黑水四溅，但也仅限于此，有纪鹏鹍在后不断挥剑，研墨不断，墨墙依旧巍然不动。百椎不行，那便千椎，万椎，眼见蛮干无果，庞大树椎登时一颤，分化成数柄小椎，力虽小，却胜在量多面广，似潮群蜂蝗，铺天盖地而来，纵使纪鹏鹍挥剑速度再快，也比不过那树椎分化的速度。很快，就有漏网之椎从侧出偷袭而来。

纪鹏鹍见势不妙，收剑急躲，那遮天墨幕也登时崩溃，漫天椎雨泱泱压下，躺着的纪尧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翻身拔刀，砍出一道精钢铁幕，虽不如先前的墨墙来的大，却十分结实，树椎碰触间皆化成齑粉。纪琅邪反应稍慢，但幸得边上纪尧加持，愣了半秒也是快速起手，张弓搭箭，屏气射缥缈，一支缥缈箭，虚影化千直上云霄，硬生生搅碎了大片树椎。

剩下的白衫客也并非等闲之辈，纷纷举起手中剑，斩落速急而下的妖物。一来一去间，尤讦爆身所化的招式，竟没能让在场任意一人负伤。

叶雨四飘，危机解除。纪鹏鹍也是缓缓落下，脚刚点地，便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一丝蹊跷。

“嘿，逍遥剑客可是难得出回糗，这场戏看得也值了。”纪尧见其眉头紧皱，只道是鹏鹍觉得丢了面子，便出言调侃道。纪鹏鹍闻言面色一凝，眼望纪尧，却见其身后突然强起一犀兽，正张开大口要吞了眼前人，“小心！”他刚要出剑，纪尧却是速度更快，在他说话间便抄起手中刀往后斜刺，连头也没转，“精钢”直接捅穿了犀兽的脑，一拔，为见血，只有些腥稠的树液。

于此同时，地上原本死透的犀兽与骑士突然复生，一秒也不见迟疑，直接朝最近的人发起了攻击。地形狭小无法展开阵势，二十三人即刻蹬地上天，眼见着脚下死物重生的景象，仍是心有余悸。

“嘎嘎，好戏才开始呐！”脚下百来只犀兽与人皆异口同声笑道，那分明是方才尤讦的口吻。

它把自己化成千万份树椎，明里为攻击，实则想直接控制所击之人。

“起剑！”纪鹏鹍也不再自负，执拗于单挑，并非是他怕了脚下的百骑犀队，只是解决起来要费些精力，他方才的“墨林”耗费过多，不宜久战，迟则生变。

二十名白衫客拔剑布阵，十五作下盘，五作上盘，经纬乾坤，出入三光，现为晌午，便借那青天白日光，剑锋倒转如镜面，一道道红光伴着白衫剑意斩向地上妖，此阵，名“借剑光”。

“我也来补上一箭！”纪琅邪大喝，此距离正适合远程射击，纪尧这等近身高手也只得干看着，他如何能放过此等大显身手的良机。但闻一声龙啸，“应龙”弓似满月，“缥缈”箭如掣电，纪琅邪挥弓间，激矢风追。

轰然巨响，地面登时炸开，飞土扬尘，待烟尘散尽，满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呼，结束了。”纪琅邪一抹汗，长出一口气。

“没那么简单。”旁边的纪尧出声道，面作深思状。

冷风声凄，茂林呜咽，众人回头才发现，瓦屋林立的锦琅镇，不知何时长满了密林。枝蔓延伸，卷住了那些碎成烂肉的犀兽人尸，一鼓一胀，似在品尝。很快，地上残渣重新汇聚而成一张狰脸，“哈哈，我可是不死的！”尤讦再现，这次形体更是巨大，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

众人皆仰望，唯独纪尧觉得背后一凛，后头看。

但见一少年慢步走来，踩在碎掉的李府门匾上，眼望尤讦，神色漠然。

尤讦一惊，收笑怒道：“你来做什么，纪仙人说过这些人是我的……”

“你要的时间太久了。”布衣少年淡淡道，也不等尤讦回话，举手，轻描淡写划出一剑，尤讦面目惊诧，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张嘴还未说一句话便魂归天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嚣张焰气，耗费纪氏三殿弟子不少精力的巨型盘妖，瞬间被横劈成两半，倒在地上震得大地一颤。

面色同样惊诧的，就是其余在场众人了。纪鹏鹍感触最是深刻，他先前与其交过手，虽然被摆了一道阴的，但也自知这人脸盘妖并非泛泛之辈，竟在布衣少年剑下连一招也撑不过，这等边陲小镇何时曾有这号强人？

心中纵有疑惑，纪鹏鹍还是攥紧手中剑，严声道：“不要留手，这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旁人一听皆是心头一紧，绷紧神经准备苦战一场。

相较纪氏众人的如临大敌，布衣少年倒是十分平静，眼望日头，只是淡淡道：“婚时快到，择日再战吧。”说完，便转头缓缓离开，脚步声沙沙作响。

“站住！”纪琅邪见他要走，张弓就又是一“龙吟”箭，岂料龙啸未完，箭矢还未飞至半程就被一道剑光劈成两断，而他甚至未见到那人回头，挥剑。

布衣少年走远。

“跟住他了吗？”纪鹏鹍回头问其中一名白衫客，那人沮丧间摇摇头，他的剑意还未靠近那少年便消散。

“小事一桩。”纪尧抚了抚手中刀，精钢刀意，神鬼莫测。

纪琅邪闻言瞪大双眼：“你什么时候……”

“嘿嘿，这等偷鸡摸狗的暗事，我可比你们都擅长，跟在我屁股后头就行。”纪尧贱贱一笑，两手抱头，仰天走在最前，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跟着纪鹏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