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念之误生短恨,银瓶碎响奏长缘(1/2)
那年,温戾被标价三斤玉基糖卖出这里。
时隔两年,重回旧地。
这里的孩子都是要分开住,不是单纯的分性别,还有黑白,胖瘦,美丑……院子里的规矩就是这,分开了方便卖。
说白了这里就是个大型的人圈,养孩子吃好喝好,到了差不多大,有人看上了就回来买,和丑鬼讲个和气的价就出了,没钱就用物来换。粮食得几斤几袋才能换一个女孩,男孩却要用玉基糖或者酒来换,因为丑鬼嗜酒。
茅儿村很多人光顾这里,特别是临近进城日期的时候,来人通常会多买几个,碰碰运气,他们称这个叫“摸奖”。
但摸奖不是瞎摸,也有门道。
胖的比瘦的好卖:小虎,是个胖子,隔三差五能饿几顿,后来被温戾家那邻居看中,买了回去,一年下来省下了不少粮食钱,却活活饿成了皮薄骨子。
白的比黑的更贵:宁沾,白面高个,按理来说是好卖的,因为长得干净,但她常常抓泥巴往脸上抹,头发乱披,走路不稳,来买孩子的村民见宁沾一副傻样,就不敢买她了。丑鬼也从来不戳穿她,最多给她一顿“仙法”伺候。
听话的比拗的好出:温戾那日见的付翠便是一个逆来顺受,唾面自干的主儿,越傻越骂,越骂越怕,就越傻。还好她遇上个傻子父亲,比村里平常的要好,懂得给付翠带吃的。
聪明的孩子是最难卖的,机灵的孩子鬼点子多,容易跑:村长养的儿子,原来姓石,腿是折的。他在别的孩子被卖出去的时候,钻空子跑了,跑到对面几百米的农田,结果不识路,傍晚被沿途犁田的汉子顺了回来,丑鬼当晚笑嘻嘻地把他腿给掰断,贱卖给了村长。
温戾回来之后没想过逃跑,一直很听话,所以丑鬼对他比一般的孩子要好,好几次喝酒都找上温戾,要他尝上一小点,笑嘻嘻道:
“好喝不?好孩子才值这个价儿。”
看着丑鬼摇头晃脑的得意样,温戾不得已舔了一小口,呸了出来,觉得酒很甜,发涩。
就这样又过了数个月,熟面孔一个个没了,现在大多都是新来的,见温戾与那丑鬼甚是亲密,都很怕他。
这天天刚黑就来了生意,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农民,背着筐,里面装着一些酒和布袋子。
他找丑鬼要两个孩子,男的用去“摸奖”,女的赶去做工或者用来生养。两人之后在院心谈生意,似乎吵了起来。
“六瓶!没得商量!四瓶太不吉利,六瓶女的就送!”
“咱村那个觉痨子前年春头领个胖子,也就三瓶麦子酒加半袋子玉基糖,我多要个娘们加恁多?”那老头也是个大嗓门,沙哑的声音和丑鬼的在空中打架。
“那就三瓶,只不过要你上次带的回仙酒,还有多的没?”丑鬼松了口。
“那是有,先让我挑着,明天我找那个查瘸子给你要。”
“成!”
……
趁着那俩人讨价还价的空子,一个女孩小跑到铁门,白面高个,温戾认出来那是宁沾,院子里唯一资格比他老的人。
她走进了,沿着墙皮往前挪,一步一回头,生怕空气突然安静,然后丑鬼那张吓人的脸会挡在她面前。
宁沾没注意边上的温戾,她终于走到了门前,哆嗦着手,试着探了探门,有一条小缝,她笑了。
可那铁门满是黄锈,连丑鬼开门也要两手并用,费一番力气才能打开。宁沾伸手去掰门,难耐力气太小,只是搓下了一层锈斑,冷冷的门杠露出一条缝。她急不可耐,慌乱转头,眼见温戾站在一旁,哀求似地小声道:
“求求你……”
温戾没敢上前,他不想被打断腿。
宁沾又急又怒,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绝望了,正要退回去时,丑鬼已经朝这边看了。
他双目圆瞪,面色涨红,看来是醉了,早没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倒是骂骂咧咧地小跑前来,嘴里念叨着做了个手势,宁沾竟倒吊着浮空,头发卷长紧紧勒住脖子,两手还不停抽自己耳光。
丑鬼一边施法一边大喊:
“叁老头,就这个!这小鬼白送给你,爷爷的,给你爹跑,啊?”
“哟,这漂亮丫头,那感情好。”
即使头发被死命揪着,宁沾还是盯着温戾,黑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绝望,更多的是怨恨。
她就这样飘在空中被丑鬼带走,温戾后来听到咚的一响,应该是宁沾在漆黑的院子里摔落的声音。
那次过后,丑鬼更喜欢温戾了,经常让他和自己睡一屋,也不管他,因为不怕他跑,还经常找温戾说:“咱不把你卖了,你是个好孩子,不像其他鬼崽子,尽想着跑,这地儿可是个财庙,等我死咯,你就找那仙人把这里接下去。明儿开始教你仙法,好好学学,以后不会吃亏。嘿嘿,对了,咱这个灵位你日后得给我好好供着,每天六香六叩,隔一天要放一碟茴香豆……”
温戾愣愣地应了,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被吃了个干净。
这院子看来不是丑鬼开的,谁问他他也不答,只是说是个仙人赐给他的,让他好好养女儿。有人问他女儿叫什么名,去哪了,他就会抱着一个灵位大哭,嘴里嘟囔着“待我修仙归来”之类的话,看来是疯了。
丑鬼这几天总是坐在门边的瓦凳上喝酒,没事吐几口浓痰,手里提溜着豆子就往嘴里塞,嚼吧嚼吧,转着小眼紧紧顶着院里的“高矮胖瘦”,生怕哪个一个箭步冲门就跑了。
自前两天的宁沾被卖后,已经没人敢跑了,他们不仅怕丑鬼的仙法,还怕温戾。
三天后,那个叁老头又来了,送回来个宁沾,说是太犟,管不住,打了半天也不哼一声,他怕有病就还了回来,临走替了一个白胖的,看上去听话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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