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8.8晋江文学城(1/2)
从闺房到院门,由背轿嬷嬷背着新嫁娘,至院门,乘红顶小轿,至府门,府门口上十二銮琉璃宝盖车。
整个成亲过程中,新嫁娘不得下地一步。
背轿嬷嬷恭敬地跪在地上,请新嫁娘移驾。
禾生看向姚爹姚娘,旁边引导嬷嬷出言道:“娘娘可与家人告别。”
姚家人这才敢上前,家人的手握在一起,欣喜与不舍顿上心头。
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只是姚家女儿了,她是皇子之妃,是一府表率。她的命运,从此将与平陵王府息息相关。
姚爹擦干眼泪,客气问引导嬷嬷:“能让我来背侧妃娘娘吗?”
引导嬷嬷点头,按惯例,是允许亲家亲自背人上轿的。
姚爹缓缓地弯下老腰,像小时候那样反手朝禾生招招手:“小禾生,快上来。”
姚娘和姚晏在左右两边保驾护航,身后跟着数百迎驾宫人。
姚爹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背着她健步如飞。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走出几步,额上隐隐有了汗珠。
禾生哽着声,问:“阿爹,是不是我太重了?”
姚爹撇过脖子,笑:“小阿生和以前一样瘦,轻飘飘的,跟羽毛似的,是阿爹老了,背不动了。”
“阿爹才不会老呢。”她趴在姚爹的背上,声音细细的,生怕一出大声,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快要走到院门口,姚爹唱起了望京城的童谣。
“晨起三更天,我的女儿要出嫁,红凉伞金交椅。白露四更天,大红花轿来相迎,生子传孙中状元。日头五更天,阿爹阿娘哭相送,惟愿千年姻缘好富贵。”
句句都是父母对女儿的殷切祝福。
明明已经将女儿嫁过一次,可这次,却是真正觉得女儿是要到夫家去了,她将会有爱她的丈夫,将会生育一堆孩子。
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姚爹姚娘既欢喜又苦涩,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终归还是舍不得。
到了院门,红顶小轿相迎,数百宫人相拥而送,禾生坐在轿子里,掀了轿帘,朝姚家人挥手:“我会常常回家探望的。”
傻孩子,以后王府就是她的家,皇家规矩大,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姚娘伏在姚爹的背上,几近哭泣。
姚爹拍拍她的手,“孩子过得好就行。”
出府门,上十二銮琉璃宝盖车,前后各十俩从导车,宝盖车无帷幔,以水晶帘珠替代。
一路出西敦街,往右过华闽街,绕宁江门,接受百姓瞻仰,回转华容街,受皇亲泛观,这还只是内城五分之一的路程。
册封礼之后,新嫁娘与新郎共乘八驾黄盖宝车,由内城绕至外城,接受万民观礼。
禾生坐于琉璃宝盖车上,姿态端庄,笑容得体,目不斜视,面带微笑。
街道两旁,百姓立于胄甲士兵之后,争先恐后地想要一观新皇妃的尊容。
上次观礼,还是六皇子成亲之时,当时那个新嫁娘活泼热情的模样,深深地刻在民众心中。
虽亲民,却没有半点皇家气势。
还是现在这个好。
鹄峙鸾停,典而俊雅,最关键的是,容貌很好看。
迎驾队伍于崇元门交接,引导嬷嬷请禾生下轿。
她往前一看,高高的马背上,沈灏一身通天冠服,宽肩窄腰,身形威武,丰艳绝姿。
红裳绛纱袍被风微微吹起,腰间玉钩玉佩叮铃作响。他下马而来,英姿勃勃,一如当时与她初次见面的惊鸿一瞥。
背轿嬷嬷上前,沈灏轻声吩咐了一句,嬷嬷退至一旁。
他立于宝盖车下,微微仰头,朝她伸出手。
“来,我的新娘子。”
他要亲自背她。
他的背宽阔而温暖,牢牢背着她,丝毫没有任何晃荡。
“阿生,你今天特别美。”他的声音清脆,语调上扬,像是拥有了无价之宝般得意、欢喜。
禾生搂着他的脖子,语气羞涩:“今天王爷看起来也特别俊朗。”
他问:“有多俊朗?”
“谁也比不过的那种俊朗。”
沈灏心头喜滋滋的。
送她上八驾黄盖宝车,沈灏踏槛凳,上车坐在她身边。小两口牵紧手,一路未曾放开。
至奉天殿接受册封之礼。
设奉节官位于册案之东,文武百官侍立位于文武楼之北,鼓声起,导驾官侍从官入迎。
浩浩荡荡,鼓声震天,无一人喧哗。
圣人自奉天殿而出,新人上丹陛之南。
沈灏一直柔声抚慰她:“不用紧张,你可以做好的。”
禾生也在心里头跟自己说,她一定可以做好的。
登阶,余光速瞄,底下万人站立,密密麻麻地,气势恢宏。
禾生咽了咽,深呼吸,努力稳住自己。
典仪唱鞠躬,乐声高起。
禾生大大方方上前,四磕四拜圣人与皇后,转身至北,二磕二拜德妃,再转身至西,一磕一拜新郎官。
整个过程中,举止得当,没有一丝差错。
而后承制官宣制曰,圣人开金口,册封姚氏为平陵王之妃。
圣人的声音不大,说出来却似有千斤重,一锤定音。
这一刻,她几乎激动得想哭。
从被夫家所弃至盛湖,再一路回京,至王府,最终与他一起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奉天殿。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今天,这一切都是他赐予的。
从这刻起,她正式成为他的女人,她将冠以他的姓氏,所有人都要喊她一声:“沈姚氏。”
乐声止,典仪唱跪,奉节官跪拜新皇妃,典仪司率众宫司掌跪新皇妃,而后李福全至丹陛,再喊跪,文武百官跪磕新皇妃。
省了一个侧字,皇家玉碟上却是登的为二殿下平陵王侧妃。
移步,立于沈灏旁边,她的心跳声,疾疾而响。
沈灏朝她眨眨眼,悄悄从袖里伸出手,捏了捏她的手背,“沈姚氏,别来无恙。”
禾生娇娇地嗔他:“夫君。”
沈灏的心,几乎要飞到天上去。
这一刻,天下人将被告知,身边的这个娇小姑娘,是他的女人,是他要爱护疼惜一辈子的人!
她将与他荣辱与共,一生相随。二十八年的人生,终于要翻过旧篇章。
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新篇章。
奉册奉宝官、率执事者举册宝案,由中门出中陛降。禾生捧册宝,下丹陛,沈灏上前牵扶,两人退至崇元门,上宝盖车环城一周。
平陵王政绩突出,爱民护民,今日成亲,定要欢喜恭贺。围观的百姓中,大多是听闻沈灏贤名的,这个殿下不争不抢,是个踏踏实实做事的好官。
一路民众高声宣贺,禾生微微侧头,笑容典雅。纵是离了皇宫,也不曾放下松懈,大婚才过了一半,她要竭尽全力拿出最好的一面。
所以当她想与沈灏讲话时,嘴皮轻动,面上神情不改,细声道:“王爷,你挺受欢迎的嘛。”
沈灏一直看着她,根本移不开眼。
娇弱的阿生原来也有这样稳重的一面,他喜欢得紧。
无论是怎么多变的她,他都爱。
“那是自然,作为你的夫君,我必须出类拔萃。”巡礼中不能抱不能亲的,佳人在侧,他的内心饱受煎熬。
好不容易完成环城之礼,进王府大门,沈灏难耐不安的心,总算能得到一丝宽慰。
正准备上前抱她,手刚碰到她的嫁衣,旁边引导嬷嬷就跳出来了,说要送新娘子进正殿,静待酉时,迎新郎官共洞房。
沈灏抬头望望天,欲哭无泪,还要再等整整三个时辰。
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王府设宴招待客人,沈茂和沈阔都来了。
沈茂想起卫锦之,将心比心,若是此刻是他被抢了女人,只怕早就动刀动枪地杀起来了。
哎,这都是命啊。
沈茂今日并未带卫锦之来,怕他触景伤情。待敬酒之时,他有意替卫锦之报仇,一杯敬完还要再敬。
沈阔站出来挡酒,笑嘻嘻地接过所有递来的酒杯。
敬第一杯可以,第二杯嘛,就由他这个当六弟的承包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沈灏喝了醒酒药,沐浴更衣后,怀着激动难耐的心情,入了平和正殿。
各王府内,均设一大殿,于府里主子大婚之时启用。
入殿,却仍有一堆婢子嬷嬷跪地相伴,与方才册封时不同,此时新娘子坐于拔步床上,头戴面纱,遮住了脸庞。
互敬致辞,喝交杯酒,他盯着面纱下她朦胧的脸,心情高昂。
引导嬷嬷递细金杆,用以挑头盖。
沈灏拿了细金杆,严声吩咐:“都退下。”
婢子们面面相觑,沈灏不太高兴,又喊了声:“出去。”
众人不敢懈怠,恭敬退出正殿。
诺大的宫殿,红烛照亮殿堂,沈灏往前一步,弯腰挑开了她的头盖纱。
溶溶的红光下,瓜子般的小脸似出水芙蓉般娇嫩,朱唇皓齿,螓首蛾眉,似一剪秋水般的双眸,此刻正羞答答地瞅着他。
他的阿生,能让人百看不厌,每一次相看,都能发现不一样的美。
这世上所有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小阿生。
禾生被他盯得脸发烫,糯糯一句“夫君”,酥得沈灏心花怒放。
他脱靴上榻,小心翼翼为她取掉钗环,一头青丝泼墨如画,他亲亲她的额头,手指在她的耳垂处轻轻揉捏。
盼了这么久的洞房之夜,终于被他盼到了。
他指向自己的左胸膛:“这里面装着的,是一颗爱你的心,它只属于你一人。”
他的声音那么柔,语气那么认真那么严肃,像是在说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诺言与情话。
禾生低下头,俯身贴着手指落下一吻。
他身体一颤。
如果说他是世上最坚韧的盾牌,那么她就是最锋利无比的矛。
兵刃相接的瞬间,她不消任何力气,就能轻易将他攻破。
这是他的幸,也是他的劫。
他问她:“准备好了吗?”
禾生深呼吸,缓缓点头。
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她也很乐意配合他。
与决心离开他的前一晚不同,今天,她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杂念,没有报恩,没有忧伤,她爱慕着他,想与他共赴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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