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2/2)
“人?”砚奴眼眸微动。
赵乐莹顿了一下,想到他还不知道,于是主动道:“镇南王送了个美人儿过来,生得嘛,还算白净漂亮,正是本宫喜欢的模样,如今在南苑住着。”
砚奴垂着眼眸,静静听她夸别的男人。
赵乐莹说了半天,才意识到她和砚奴的关系不比从前了。她顿了一下,讪讪补充:“但本宫是看在镇南王的面子上留下他的,并不会真的碰他,你切莫吃醋。”
“卑职不敢。”砚奴语气没有波澜。
赵乐莹顿了一下:“当真?”
“是。”
赵乐莹与他对视片刻,不满了:“为何不敢,你如今是本宫的人,合该醋才是。”
砚奴还是一声:“是。”
“……所以是醋还是不醋?”赵乐莹无语。
砚奴顿了一下:“殿下想叫卑职如何?”大有她让醋便醋,她不准醋就不醋的意思。
“……还是你自己想吧,想明白了再告诉本宫。”赵乐莹觉得木头虽好,可也不能长久对着,否则自己早晚要被气死。
为了避免被气死,她又聊了几句便去主寝休息了,睡醒直接去找林点星喝酒去了。她这几日一直同砚奴一起用膳,今日出门没同他说,他便一直等着,等到天都黑了,也没有等来要等的人。
“砚侍卫,殿下早早便出门去了,想来今日是不回府用膳的,不如您先用吧。”小厮劝道。
砚奴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半晌缓缓开口:“殿下未说不回,且留着。”
一听他不打算用膳,小厮顿时着急:“可、可殿下先前吩咐过,要您一日三餐按时用的。”
砚奴闻言顿了一下,缓缓拿起了筷子。
小厮见状忙道:“砚侍卫,小的去给您热一热吧。”
“不必。”
他拒绝得干脆,小厮只好收手,眼睁睁看着他吃冷掉的饭菜。
另一边,赵乐莹同林点星等人吃喝玩乐,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偏房那位以至于酒味正酣时,突然不顾林点星等人的反对打道回府了。
“殿下今日喝了不少酒,明日怕是要头疼的。”怜春叹气。
赵乐莹还算清醒,捏了捏鼻梁道:“……今儿来的人多,一时没在意,不留神多喝了几杯烈酒,砚奴呢?本宫不在,他今晚可有好好敷药?”
“好好敷药了,晚膳也用了些,只是这会儿还没睡,应该是在等殿下。”怜春笑着说。
“他怎么可能等本宫。”嘴里这么说着,唇角却扬了起来。
怜春偷偷看她一眼,也跟着笑了笑:“他满心思都是殿下,今日没能陪您出门,自然是要等的。”
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在怜春的搀扶下慢慢地往主院走。
夜逐渐深了,长公主府点上了灯笼,偌大的庭院在月光和烛火的映衬下也算明亮。
快到南苑时,远远便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桂花树下,身姿清弱眉眼俊美,像谪仙也像妖精。
怜春见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便知她将这人给忘了,于是小声提醒:“是镇南王送来的那位李清李公子。”
“……镇南王可比本宫会挑男人。”这样貌美的男子,即便是京中最大的相公馆醉风楼,也是不曾一见的。
怜春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顿了顿后又道:“殿下,砚侍卫还在等您。”
话音未落,李清便已经看到她们了,犹豫一瞬后走过去,对着赵乐莹行了一礼:“参见殿下。”
“免礼,”赵乐莹慵懒地看他,“这么晚了,还未歇息?”
李清直起身,又偷偷看她一眼,顿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俗气。
“回殿下的话,小的……睡不着。”李清恭敬道。
赵乐莹唇角勾起:“是睡不着,还是知道本宫回来会经过南苑,所以故意等本宫?”
李清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她醉了三分的眉眼波光流转,一颦一笑带着不自觉的风情,明明勾人却又自矜,从骨子里就透着高不可攀。
他一时看痴了。
怜春蹙了蹙眉,抬脚往前一步。
李清立刻回神,脸颊微微泛红:“实不相瞒,小的确实在等殿下。”
“等本宫作甚?”赵乐莹不在意地问。
李清抿了抿发干的唇:“小、小的听闻殿下喜欢听曲儿,恰好学了几年琴,便想请殿下品鉴。”
赵乐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盯得他脸越来越红,谪仙清冷劲儿彻底没了,只剩下十七八岁少年人的窘迫。
这才对嘛,别管是为皮相倾倒、还是为权势弯腰,心悦一人时就该这样,会脸红会局促,亦会小心翼翼。她倏然一笑,如千树万树梨花开:“好啊,来都来了,那便进去听听。”
到底是镇南王送来的人,太冷落了也不好,听一曲再走就是。
怜春张了张嘴,想提醒她砚奴还在等,可看到她随李清进屋后,也只好跟着进去了。
南苑是客房,虽然不算大,可也算得上清雅,院中更是有一道遮雨的亭子,四周种满了秋日菊,月光下花瓣细小繁密,簇簇拥拥开得好不热闹。
怜春叫人搬来软榻,直接摆在亭子里,赵乐莹舒服地倚在软垫中,对已经摆好琴台的李清抬手示意。
李清恭敬行礼,坐下之后抚出第一个音。
赵乐莹听了多年曲儿,好与不好只消一个音节便能听出,她本以为这人所谓的学过几年琴,不过是勾着她进南苑,没想到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还是那句话,镇南王可比她会挑男人。
李清认真抚琴,并未错过她眼底的欣赏,心里顿时闪过一丝隐秘的欢喜。
他看出赵乐莹还醉着,便弹了一支柔缓的曲子,与温柔的秋风与月夜相得益彰。
赵乐莹原本想着敷衍一会儿便走,无奈软榻太软,琴音又太柔,她的酒劲儿又逐渐上来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怜春见状,便拿了张毯子来,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了。
李清安安静静地抚琴,一曲毕了见赵乐莹还睡着,便又换了另一支轻柔的曲子。
南苑一曲接一曲,主院却极为安静。
砚奴趴在床上,半点睡意也无,只是侧耳倾听院中的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
小厮见他一直不睡,犹豫一瞬后问:“砚侍卫可是在等殿下?”
砚奴眼眸微动,没有回答。
“……您还是别等了,殿下今晚或许不回主院了。”小厮小声劝道。
砚奴指尖一颤,心脏突然抽疼:“你知道什么?”
“回砚侍卫的话,小的方才出去时,恰好经过南苑,听到里头在抚琴,便找附近的下人打听几句,原来是殿下在里头。”
“殿下今晚早就回来了,一直留在南苑没回,应该是宿在那位李清公子屋里了,您就是再等,也不可能等到她的。”
疼痛在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抬起手指都变成了困难的事,不知过了多久,砚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知道了。”
“那……小的给您熄了灯烛?”小厮试探,见他没有反对,便起身去将灯给吹灭,屋里一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中,砚奴静静躺着,腰上似乎还残留她的温热,可心却冷得厉害。
夜越深,风越凉。
醉酒的赵乐莹不知睡了多久,总算是醒来了,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便有琴音入耳。她蹙了蹙眉,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殿下醒了?”怜春立刻上前扶她。
赵乐莹坐起来,低头看了眼还在抚琴的李清:“本宫睡了多久?”
“回殿下的话,一个多时辰了。”怜春回答。
赵乐莹顿了顿:“一个时辰?”
“是。”
赵乐莹无言一瞬,立刻看向还在抚琴的李清:“别弹了。”
李清松了口气,恭敬起身行礼。
赵乐莹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疲惫,皱着眉头问:“本宫睡着时你一直在弹?”
“回殿下的话,是。”李清脸颊又开始泛红。
赵乐莹闻言,不认同地看向他:“你过来。”
“是。”李清应了一声,乖顺地走到她跟前。
“手。”
李清愣了愣:“嗯?”
“手伸出来。”赵乐莹面露不耐。
李清回神,忙将两只手伸出。
果然起了水泡。赵乐莹不悦地看向怜春:“本宫睡了,你不会叫他停下?”
怜春顿了顿,急忙屈膝行礼:“奴婢知罪。”
“你也是,不会自己停下?还是说想演一出苦肉计讨本宫欢心?”赵乐莹又责怪李清。
李清也赶紧下跪:“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怕殿下因琴入梦,若琴音断了,会惹得殿下惊醒……只是弹了一个时辰而已,其实算不得什么,小的以前动辄要弹几个时辰,也不曾有事。”
“以前是以前,既然来了本宫这里,便不得作践自己,”赵乐莹扫了他一眼,,“怜春,将本宫的凝肤药膏拿些来。”
“是。”
怜春福了福身便去拿药了,院子里顿时只剩下赵乐莹和李清两人。
赵乐莹见他指尖水泡晶莹,不由得伸手戳了一下,李清心头一颤,脸更加红了。
“你琴弹得这般好,手指却半点薄茧都无,想来平日没少费心保养,可是有什么诀窍?”赵乐莹感兴趣地问。
李清点了点头:“小的每次练完琴,都会涂厚厚一层自制的脂膏。”
“哦?你那脂膏可还有,拿来给本宫瞧瞧。”
“是!”李清见她感兴趣,急忙跑去取了来。
这会子功夫,怜春也回来了,正好接过李清手中的脂膏,将涂水泡的药给了他。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涂完药早些休息。”赵乐莹说着就往外走。
李清满脸的欣喜还未来得及收,便整个都愣住了:“殿、殿下不留宿吗?”
赵乐莹继续往外走:“不留,累。”
“托殿下的福,小的房中也算舒服,若殿下累了,不如就此歇下,”李清急忙跟出去,“都快天亮了,小的叫人烧些热水,伺候殿下沐……”
话没说完,就被怜春直接拦下了。
赵乐莹正嫌他烦,赶紧往外走,结果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月光下的砚奴。
她愣了一下,蓦地心虚:“你怎么来了?”
砚奴似乎也没料到她会出来,薄唇微动却说不出话。
赵乐莹盯着他看了半晌,勾唇:“大半夜的不睡觉,是生怕自己的腰伤好了是吗?”
砚奴:“……”
“说话。”
“卑职知罪。”
“知什么罪,本宫问你为何来此。”赵乐莹不肯放过他。
砚奴沉默片刻:“卑职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赵乐莹追问,誓要问出个答案才行。
砚奴双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终于还是逼迫自己袒露真心:“因为殿下在南苑。”
赵乐莹总算满意了:“醋了?”
“……没有。”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底气。
赵乐莹唇角的幅度更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醋了?”
“……卑职知罪。”砚奴攥拳。
“醋了有什么罪,就该醋才对,”赵乐莹眼底笑意更深,接着朝他伸手。
砚奴眼眸微动,半晌笨拙地牵住他,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半天才完成。
两人一同往主院走,月光落了一肩。
“本宫只是听琴听得困了,与他没有什么。”
“是。”
“太医说你还得再修养几日,不可这般走路。”
“是。”
“对了,这个给你,”赵乐莹说着,塞给他一个瓷瓶,“是李清涂手的药物,消薄茧应当是有用的,你每日里记得用。”
砚奴眼眸微动:“是。”
正要收进怀中,赵乐莹又拿了回去:“算了,还是小心些好,明日先叫人检查过,你再留着用。”
“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赵乐莹扬起唇角,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回走,印务顾及他的腰伤,两人能慢则慢,用了平日三倍的时间才到偏房,然而砚奴躺下的时候,还是发现伤势加重了。
赵乐莹顿时着急,连夜请了太医过来,太医为已经躺在床上的砚奴诊治之后,欲言又止地看向旁边的赵乐莹。
“大人有话直说就是。”赵乐莹体贴开口。
太医还是犹豫。
赵乐莹见状,将周遭人都斥退,这才问:“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叹了声气:“老臣知道年轻人火力旺,可砚侍卫如今有腰伤在身,殿下和他还是尽量……少行房事的好。”
赵乐莹:“?”
砚奴:“……”
短暂的沉默后,赵乐莹试图解释:“我们没有……”
“老臣懂得,懂得。”太医一边摆手,一边快速退了出去。
赵乐莹无语地看着他离开,这才低头去看砚奴:“本宫若是追出去解释,是不是显得太过欲盖弥彰?”
“……都是卑职的错,卑职害殿下被误会了。”砚奴低头。
赵乐莹叹了声气:“罢了,本宫被误会的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
说完斜睨他,“快些好起来,莫要本宫平白担了污名。”
砚奴顿了顿,明白她的意思后脸上倏然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叔伯是按我们这边的方言叫法了,等于叔叔的意思嘿嘿,这么写比较顺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