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2/2)
“王爷,陛下已经就寝了!”总管的声音传了进来,让刘琛骤然清醒了几分。
“本王有要事面圣!”
刘衍的声音冷若冰霜,没有顾及旁人的阻挠,他大步走到了寝宫门前,用力推开了并没上锁的大门。
刘琛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刘衍的脸色冷得像冰一样,他进了门,径自朝刘琛走去,也一眼看到了睡在龙床上的慕灼华。
身后一群下人追了上来,大呼小叫,刘琛大呵一声:“全都退下!”
众人一怔,随即退得比来时还快,寝宫之内只剩下刘衍和刘琛面面相觑——以及人事不省的慕灼华。
刘琛尚未意识到刘衍此举的无礼,只是有一种做错事被抓了现行的尴尬。
“皇叔,朕也不知道慕灼华为何睡在此处……”刘琛无力地辩解道。
“臣知道。”刘衍脸色冷沉,走到刘琛身边,俯下身去查探慕灼华的脸色和脉象。“她吸入了不少迷香,应该是被人捂住口鼻所致。”
刘琛闻言一惊:“怎么会?有人敢在宫中行凶,是谁?”
刘衍冷笑一声:“陛下不妨自己想想。”
刘琛垂眼一想,顿时冷汗滴落下来:“是……太后?”
刘衍没有答话,俯身将慕灼华打横抱起,护在怀里。
“慕灼华,臣便带走了,今夜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刘衍紧紧抱着慕灼华,后退了三步,向刘琛行了个礼,转身便走。
“皇叔!”刘琛猛地喊了一声,叫住了刘衍,“她……是你的人?”
刘衍脚步一顿,轻轻点头,离开了此地。
刘琛坐在了床上,用力晃了晃脑袋,却觉得更晕了,但有些事情,却也骤然间都想通了。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蒙在鼓里了……
他们是何时相识的?
会试之时,皇叔便为她说话,后来更将她调去了理蕃寺……
对了,那日在皇家别苑,皇叔的异常,恐怕也是因为慕灼华……
刘琛忽然笑了起来——自己还真是有点傻啊……
太后收到了下人回报,急匆匆地来到刘琛寝宫,便看到刘琛冷着张脸坐在床头。
“哀家听说,是议政王把人带走了?”太后怒不可遏,“他也太过猖狂了!竟敢在陛下宫里抢人!”
“够了!”刘琛怒喝一声,“母后为何要做这种事!”
太后眯着眼打量刘琛的脸色,片刻后冷笑一声:“陛下果然是喜欢慕灼华。这个女子好深的心机,明明生了一副绝美的面容,偏偏易容遮掩,你说她是何居心?”
刘琛无言以对。
“她蓄意接近陛下,得陛下信重,却又暗地里勾搭定王,定王今夜敢从陛下寝宫抢人,定然是与她苟合已久,慕灼华欺君罔上,定王亦是目无君上,陛下难道就任由他们放肆吗!”太后怒道。
刘琛咬牙道:“慕灼华乃是朝廷命官,不是那些一心攀龙附凤的世家贵女,母后不该用这种手段折辱她。”
“无论是臣子,还是臣女,都是陛下的人。”太后傲然道,“在前朝,还是在后宫,一样都是尽忠,她若是真的对陛下忠心一片,就不该遮掩容貌,应该对陛下毫无保留。陛下要是有心于她,便下令让她入宫,你若要封她为妃,哀家也不会反对。”
刘琛皱眉摇头:“朕敬重她,并非母后想的这般……”
太后冷冷一笑:“陛下,知子莫若母,你心中对她只是敬重吗?她那样的容貌才情,便是哀家看了都要怜惜,更何况是陛下?”
刘琛脑海中闪过那幅海棠春睡图,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几拍。
太后看着刘琛的神色,轻轻叹息道:“陛下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她的荣幸。她不能拒绝,定王,也不能抢夺。”
夜宴散了,连宫里的灯都黯淡了不少。
河灯大多已经随水流出宫了,只有一人还立于河畔,手捧花灯。
柔嘉公主低头看着花灯,听到蔓儿说:“……定王从寝宫抱走了慕灼华。”
柔嘉公主微微一笑:“耶律真倒也不全然是个蠢货,她从慕家打听到了慕灼华易容的秘密,把这个消息送给了太后,不用自己出手,便既得了太后的信任,又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难道陛下当真喜欢慕灼华?”蔓儿不解,“陛下对她,先是偏见,后是信重,却也不是容易被美色所误之人,难道见了慕灼华的真容,就会喜欢上她了?”
柔嘉公主摇头浅笑道:“他早就喜欢上慕灼华了,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这一眼真相,只是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人的感情太过复杂,爱与恨,也不过是一线之隔,更何况只是信重,到爱慕。”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那公主对我,何时能跨过那条线?”
柔嘉公主一怔,被人自身后拥入怀中。
“沈惊鸿,放肆!”柔嘉公主脸色一变,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有蔓儿守着,不会有人过来的。”沈惊鸿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蔓儿早已悄声退下了。
闻到身后传来淡淡的酒气,柔嘉公主僵着身子,心跳加速:“你、你喝酒了?”
沈惊鸿笑了笑:“一两壶酒,并不足以使我动情忘形。”
能让他动情忘形的,唯有一人。
柔嘉公主抓着花灯的手紧了紧,没有再推拒沈惊鸿的拥抱,她收敛了外泄的情绪,用淡漠的声音说道:“我叫你来,是有要事。太后听了耶律真之言,迷晕了慕灼华,送到刘琛寝宫,被刘衍将人救走了。。”
沈惊鸿听后并不意外,淡淡一笑:“慕家把慕灼华易容之事泄露出去,虽然未必是有心害慕灼华,但却着实搅浑了这一池水。如今太后认定慕灼华是红颜祸水,又对定王生出了猜忌之心,而刘琛对定王有没有生出隔阂,暂且不能断言,但周家必然会对刘衍生出防备之意。”
今夜宫中发生之事,尽落在柔嘉公主眼中,她从来不是兴风作浪之人,做事,做重要的便是顺势。风浪都是别人兴起的,有时候她只需要递出一把扇子。
耶律真密会慕荣,她一清二楚,因为本就是她有意引耶律真知道慕荣的。那日慕荣登门求见,她故意让婢女在耶律真面前说起慕荣与慕灼华的关系,耶律真果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与慕荣有了接触。今晚太后对慕灼华下手,她虽然喜欢慕灼华,却也没有出手救她。柔嘉公主尝尝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只是一个看客,而不是戏子,而这台上的戏,很难勾动她的心了。
“周仪死了,太后便是周家的领头人。她被周仪压了这么多年,看似唯唯诺诺,其实心里何尝不怨恨羡慕周仪?周家表面上与刘衍交好,实则心虚,他们始终担心刘衍有一天会发现过去的秘密,对他们展开报复。”柔嘉公主勾起唇角,缓缓说道,“沈惊鸿,是时候可以动手了。”
花灯已经快熄灭了,沈惊鸿接过柔嘉公主手里的灯,上面的花瓣上空无一字。
“公主偷偷拿了一个花灯来此,难道不是心有所求?”
柔嘉公主静静看着花心摇曳的火苗,眼中掠过一丝冷淡的笑意:“谁能无欲无求呢,只是我所求的,不能写出来,况且,我也不信神明。”
沈惊鸿笑了笑,他屈膝蹲在河边,一手捧着花灯,另一只手伸进冰冷的河水中沾湿了,用潮湿的食指在花灯上写下一行字,然后将花灯放入水中。
花灯在水面荡漾着,缓缓向远方流去。
沈惊鸿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没有起来,他的目光从远去的花灯之上移了回来,仰起头看向柔嘉公主,柔声说道:“公主,以水为墨,须臾便干了,写出来,又何妨?”
他执起她垂在身侧纤瘦柔软的手,仿佛捧着世上最为贵重的珍宝,他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不信神明,我只信公主。”
“我毕生所求,也唯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