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2)
刘衍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着,让他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他咬牙道:“你如果爱父皇,就不该杀了他最在乎的人,是你逼死他的!”
太后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最在乎的人死了,他就要跟着去死了吗?这世上除了爱,就没有别的了吗?他的责任呢!我那么爱他,可是他死了,我却还要活下去,背着他的责任活下去。我抚育你们,稳定后宫,赢得天下美名,我做错了吗?这就是我们世家子女从小就学会的一件事——你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活着,你是为了家族而活。而你们刘家,呵……”太后不屑冷笑,“都是情种,我不但恨他,还看不起他!”
刘衍沉默着看着状若癫狂的太后,却无法说出反驳之辞,他该恨她,然而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悯和愧疚。
太后缓缓跪在了刘俱身前,颤抖着抓住刘俱冰凉的手:“俱儿,你不要学他们,不要像你父皇那样抛下我……”
刘俱的眼神充满了悲哀和灰心:“母后,我明白你的恨,但是……停手吧……你知道为什么三年来,衍弟始终查不到真相吗?”刘俱苦笑,“是我斩断了所有线索,是我派暗卫杀了袁副将,杀了薛笑棠的人……我不是一个仁君,为了保护至亲之人,也只能拿起屠刀,杀了无辜的人……母后,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能看你杀衍弟,也不愿他查到了真相,向你复仇……”
刘衍一惊,抓住了刘俱的手臂:“皇兄,果真是你杀了袁副将?”
“咳咳……”刘俱剧烈咳嗽,紧紧抓着刘衍,“对、对不起……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也只是个卑劣的人,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我只能这么做……衍弟……你能原谅母后吗?”
刘衍失神地看向太后:“她杀了我的母妃,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人的鲜血和仇恨都在他的血液之中流淌,我能原谅吗……我有资格说原谅吗?只有去问那些死去的人……”
刘俱松开了手,咳嗽着,黯然道:“是啊……我们……都有罪……我也不能阻止你们的仇恨……”
太后紧紧握着刘俱的手,道:“俱儿,你别担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早已让禁卫军在外面埋伏好了!”
刘衍冷冷地看向太后:“你让我离开封地,只是转移我的注意力,你本就没有打算放过我。”
“你活着一日,他们父子终究会被你蒙蔽!”太后的眼中闪烁着狰狞的恨意,“只要你死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刘俱挣扎着坐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间断着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一切……怎么结束呢……”刘俱苦笑着,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杯殷红的毒酒,“衍弟,你有血仇要报,母后,你的恨意不能消……衍弟,宫外的御林军已经被我撤走了,今夜之事,不会有人知道,你手握重兵,母后他杀不了你。”
刘衍看着刘俱的眼神,不知为何一种恐慌漫上了心头。
“你……你也放过母后吧……她只是个没有了丈夫和儿子的可怜人……”
刘衍听到这话,顿时瞳孔一缩,他忽然意识到刘俱要干什么,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打掉了刘俱手中的酒杯——但还是迟了,半杯毒酒洒在了他唇边。
太后心神俱碎扑了上去,紧紧抱住刘俱,撕心裂肺地吼着:“俱儿!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刘俱抿了抿唇上的酒:“母后……是还阳散吧……只要一点点……就能致人死地……不留痕迹……无人能知……”
刘俱说着,眉头一皱,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太医!我去叫太医!”太后手忙脚乱地想要给他擦血,却绝望地看着鲜血不断地涌出来。
刘衍点了刘俱身上的穴位,也是无济于事,他颤抖地想抱起刘俱,却被刘俱拉住了。
“没用的,这药性,你知道的……”刘俱笑着,“听说,能让假死回光返照,果然,我现在精神好多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俱儿,俱儿……”太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也不要母后了吗!”
刘俱艰难地伸出手,握住太后的手。
“母后做错的事,就让儿子来承担吧……衍弟,放过母后……”
刘衍颤抖着咬破了嘴唇,一丝血丝溢出嘴角,他痛苦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母后,别哭了……你那么坚强……父皇驾崩,你那么难过,却还是撑下来了。我走了,你还有琛儿……”刘俱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而身上已经一身是血,“我很累了……这么多年,真的累了……”
刘俱微笑着,松开了太后的手,重重地垂落在地上。
“俱儿——”太后一声痛苦的悲鸣,抱着刘俱的尸身,泣不成声。
刘衍看着刘俱的气息在自己怀中彻底断绝,脑中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他猛地脸色一变,吐出一口鲜红的血,落在地上,与刘俱的融在一起。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啊……
刘衍握紧了拳头,眼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太后抱着刘俱的尸身痛哭,忽然她扬起头,歇斯底里地捶打着刘衍:“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滚——你滚出去——”
刘衍踉跄着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踩着鲜红的脚印走出了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一个女人痛苦而绝望的哀嚎。
那凄厉的声音充斥着刘衍的双耳,他恍惚想起那日与兄长垂钓,他笑容温和,看着平静的湖面与他闲聊,说起自身的生死,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早已经存了死志,心灰意冷了……
青山白雪,埋葬的不只是尸骨,还有野心。
这金碧辉煌,终究被黑夜吞没。
浓稠的夜色笼罩着寂寥的大殿,朱墙大院,在黑夜中如同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让人不敢靠近。
太后的哭声嘶哑着,她涕泪交加,神情恍惚地抱着自己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哪怕他没有了体温,却也是她最后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了。
“俱儿……俱儿啊……”太后喃喃喊着他的名字,拍着他的后背,仿佛他还只是个孩子,只是在她怀里睡着了。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从她背后靠近。
“皇祖母。”那人半蹲了下来,衣裙曳地,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太后恍惚地抬起了头,看向身前之人。
“柔嘉……”太后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声音沙哑难听,“你来得正好,去找太医,陛下病了……”
柔嘉公主看了一眼刘俱,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她轻声说:“皇祖母,父皇驾崩了。”
“乱说!”太后凄厉地吼道,“他不会那么狠心抛下我的!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死!”
柔嘉公主叹了口气,摇头叹息:“是啊,父皇不该死的,该死的,本来是你……”
太后闻言,瞳孔一缩,瞪向柔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很久了……”柔嘉公主发出一声喟叹,她没有看太后,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个尊贵的位置上,徐徐坐下。
太后死死盯着柔嘉公主:“你在等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柔嘉公主轻笑:“我什么都没做,是你杀了云妃,是你谋害刘衍,事情都是你做的,父皇也帮你把证据都湮灭了,而我,只是不巧知道了点消息,想了个办法透露给刘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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