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茂才(2/2)
有人问他怎么不送贺礼,他便指了指戏台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送,送一段戏吧。”
众人正好奇着,便见台上这一出唱完了,忽然上来个穿红戴绿的小生。他先是一段武戏,然后开始正经唱词。
他唱的这一段很长。先是从吴氏、叶氏的先祖讲起,把祖宗十八代的功绩都讴歌一遍。接着,又开始唱叶骁莲年轻时在军中的事迹,继而转到中年后隐居乡野的德行。最后仍是一段祝寿的话,用词工巧别致,语句气势磅礴。
一段唱下来,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其实大多数人就是瞎起哄,那些字句在精致的同时必然显得晦涩,这里能听懂的基本也就吴氏夫妇两个人,有些典故梁焕也不大见过。
虽然这段戏是给叶骁莲祝寿,但显然吴叙听完比她更激动。他抓着梁焕问:“这是你写的?几年不见,你长进不少啊!”
被他这么一说,梁焕讪笑道:“不是,找别人写的。我就是个送礼的,借花献佛。”
于是吴叙便自然而然地问:“谁写的?这样的才情,我得见一见。”
梁焕只能假装没听到,没想到吴叙穷追不舍,抬高了话音道:“阿亮,听见我说话没有?问你刚才那戏文是谁写的。”
梁焕见躲不过去,只能如实交待。
吴叙听后愣了愣,到底是跟他说:“一会儿再让他过来一趟吧,我再跟他说几句。”
“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梁焕皱着眉道。
想到陈述之昨天那个样子,梁焕是真不敢再让他见那两个人。这要给他整出什么事来,受苦的不还是自己吗?
吴叙淡淡扫了他一眼,“跟你说不着,让他过来。”
梁焕没办法了,犹豫片刻,又道:“那您不许欺负他。”
“我会欺负他?再说了,我欺负他,倒成我没理了?”吴叙说完,便转头同一旁的人聊天去了。
梁焕仔细想想,这话还真没法反驳。他是长辈,他欺负陈述之天经地义;如果说他欺负不着,那不就是把陈述之当外人么?
吃过午饭,来贺寿的客人散了不少,喧闹的院里一下子变得冷清。梁焕回到屋里,见陈述之正睡着。
梁均不忍心叫他,坐在一边等他睡醒了,才一脸抱怨地说:“行离,我爹又要见你。”
听见这话,陈述之被吓得清醒不少,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又要见啊?”
“你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怕你又受他们的气。”
“要是不去,该让人说我目无尊长了。我在你们家是客人,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梁焕听见这话不高兴了,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能不能不气我?”
陈述之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自己又说了他不爱听的话,正要低头认错,却听他柔声道:“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
盛夏的下午最是难捱,走路只敢贴着屋檐。这次吴氏夫妇没让陈述之在门口罚站,直接就让他进来了。
他们俩还是以昨天的姿态坐在座上,令陈述之惊讶的是,吴镜居然也在屋里,在旁边的矮榻上端庄地坐着。
这次开口的是吴叙,他虽然身材矮小,声音却十分浑厚:“陈述之,今天那个戏文是你写的?”
“是。”
他还奇怪这两人怎么今天又想起自己了,原来是因为那个戏。
“你是读书人?”
“是。”
“有功名吗?”
“有。”
吴叙忽然拍了一下桌子,瞪着陈述之道:“有你这么回话的吗?阿亮问你话的时候,你也问一句回一个字?”
说得少才显得恭敬吧?陈述之又不能反驳他,只得顺从着:“您想听什么,我给您背书都行。”
吴叙听出来他话里的愤怒,却没有气回去,反而觉得很有意思。他挑了挑眉道:“你好好说明白了,给我们讲讲你是什么人。”
陈述之一怔,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对自己读书方面的事感兴趣?
他话音平淡地介绍着:“我是雍州人,家里世代耕读,无权无势,清贫得很。我自幼读圣贤书,崇景四年中进士,现在在朝为官。您还想知道什么吗?”
“雍州哪里?”
“平凉府怀远县。现在已经陷落了。”
“在朝为官,多大的官?”
“六品主事。”
“崇景四年的进士,一年多就六品了?”
“我们那年都高。”
吴叙回忆了一下这两年对朝堂之事的听闻,讶异地问:“你不会是翰林吧?”
“是。”陈述之没想出来再说点什么才能避免回答一个字。
吴叙猛地又拍了一下桌子,从椅子上窜起来,指着陈述之骂道:“你一个清白门第,翰林出身,明明前途大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陈述之一愣,也不知怎么解释,话在嘴边回转了几次,一字一句道:“于此我磊落坦荡,没做过亏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陈述之:他爸妈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我怎么办?就算他现在喜欢我,可是父母不支持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梁焕:救命啊这可怎么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