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求告(2/2)
白从来听了周小初的遭遇,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别告了。”
“为什么啊?”周小初一脸委屈。
白从来目不斜视,“你说他要逼死你,凶器在哪?有谁看见?如何知道是他要逼死你,而非你要自裁?就算验出来那尸身不是你,也无法说明周富真的做过什么。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你是殉节而死,都快要给你立贞节牌坊了,你如今改口险些被逼死,这对你而言也有害无益。”
陈述之十分尴尬地瞪着白从来,咱能不提殉节这事了吗?
“再说,你要是告他,那就是以女告父。不管能不能告得赢,你首先就有罪。”白从来淡淡地说。
周小初的眼睫慢慢垂下了,“那……就没有办法了么?只是讹诈的话没法杀了他吧,他出来之后肯定会找我们报复的……”
陈述之摇了摇头,还想杀了他?就算他真的杀了你,那也没法杀了他。
“唔,报复么,我倒是不怕……”
“我怕。”陈述之连忙说,“按讹诈论罪的话,给他弄个降职,送去琼州一类的地方如何?”
琼州是大平最南边的一个州,去了那里,估计到死也回不了京城回不了雍州了。按照周富那个年纪那个身体,死在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从来点点头道:“好,人挪去刑部大牢了,你去和吏部和刑部说吧。”
“我?”陈述之觉得他是故意的,却还强行微笑,“您这么高的身段,去了也就是说一声的事。我去了管什么用?”
“我向来清廉自持,可不干这种事。”白从来轻笑两声,“你嘛,你就让那个谁……”
陈述之连连示意他停下,这还当着外人呢,能不开这种玩笑么?
当然,白从来也不知道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梁焕器重陈述之,很给他面子而已。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再给他的长官去个信,让他一辈子别升迁,一辈子别出琼州就是了。”白从来又看向周小初,“这样你可满意?”
周小初用力点点头,“多谢大人。”
接着,她忽然又说了一句:“对了,我爹身上还有我一个玉佩,挺重要的,能不能帮我找找……”
见白从来答应下来,陈述之又问:“流言究竟是何人放出来的?周富把钱给谁了?”
白从来笑了笑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乱攀诬。”
*
雍州会馆的茶室里,陈述之和夏铃对面而坐,每人面前放着一杯花果茶。
夏铃把他抓过来,是为了向他吐苦水的:“陈先生你知道么,来京城这几日,齐专日日都要去香满楼,拦都拦不住!”
香满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陈述之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
“他要出门,我问他去哪,他直接告诉我的。”夏铃哭丧着脸道。
“这……有些过分吧。”
“他在家也对我一点都不好,只知道占我家的便宜。我说他几句,他就动手。”
夏铃撸起袖子,指给他看手臂上的一道道伤痕,“这些都是他打的。”
看着那斑驳的手臂,陈述之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没变,仍旧是那副活泼天真的模样,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大的改变。
他想都没想就说:“那你还不赶快走么?你家那么大势力,为何不跟他和离?”
“这不太好吧……”夏铃迟疑道。
陈述之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撺掇一个妻子离开她的丈夫?
就算丈夫德行不修,妻子也应该劝诫曲从。只有丈夫休妻,哪有妻子抛弃丈夫的道理?
然而他也非常清楚,如果夏铃不走,会是什么后果,最后不是被他打死就是被他打残。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二十多年信奉的准则,是否真的正确?若只能导致痛苦,为何还要遵守?
就像……
夏铃伸出手在陈述之眼前晃了晃,探着头问:“陈先生,你想什么呢?”
陈述之叹了口气,“你这事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事,”夏铃粲然一笑,“就先这样吧。日子总要过下去嘛,等逼急了过不下去了,再说吧。”
陈述之苦笑,这个小姑娘永远是这么乐观。
“行离,陈行离——”
一个声音在外头叫他,隔着门也听不出是谁,他只能过去打开门,却看到梁焕站在一楼大堂,正微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