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真人(3/4)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一痴那一招最得意的招式,竟然无所顾忌地融入了十成之力,追击童殊而来之时,疾风扫劲草,掀动了童殊头顶上了气流。
童殊意识到不好时,正要去救长明灯,已然来不及,那灯不知受了何力牵引,自童殊指尖滑落。
看起来,便是童殊受了袭击,勃然大怒将灯摔了一般。
“完了。”——在场观战之人想,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甚好。”——傅谨勾了笑,果然一痴这枚棋子没有白费功夫。
“灭顶。”——甘苦寺僧众如遭遇灭顶雷劫,眼冒金星,双眼轰鸣,一千多双眼睛齐刷刷凝视着七彩琉璃长明灯的跌落。
“还好。”——只有童殊心中轻巧,心想,还好事先做了盏假灯。
“期我寺至此!岂可放你!”十八罗汉已率先发难,坐鹿提棍横扫而来,十八罗汉阵遮天蔽日的棍影压顶而来。
战机只在瞬息之间,一痴禅杖当空刺下。
十九招杀招封锁,断去了童殊所有去路。
温酒卿离得最近,两道红绫直取一痴。
尔愁、山飒、肆意、石青,四道人影亦已缠入战局。
在场众修士不由也握住了手中法器。
童殊想要再取出真灯已然不及,而且就算取出,这分秒的工夫便要耽误他躲避。
童殊在棍影之下,一个极致地下腰旋身,避过坐鹿的当头一棍和迎面交错如网的棍影,后背却是洞空。
他再不动手,便要任人宰割。
他不得不口念咒语,换指成决,只待那咒语读毕,魔王魇镇阵将要重现于世。
世间阵法千千万,但杀招无非是刺、切、炸等切斩之法,复杂点的加一些mí • hún、阴恐之术。
魔王魇镇阵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是因此阵威力之大,构阵之复杂,是魔阵集大成者。
魔王魇镇阵一旦彻底运转起来,阵中之物,无论什么,管他是人魔妖鬼、飞禽走兽甚至是风雨云雾,全部,一切,都要被碾为齑粉,归于无形。
所谓“魇”乃怨怒不散厉鬼恶魇,能使人愤怒、催人仇恨、引人恐惧。被魇包围,如陷入无穷无尽的恶梦之中,无法醒来,不能动弹,惊叫不止,直至啼血。
所谓“镇”,即是残暴的镇压,阵中一切,将承受天地合压。天有多高、地有多重,此阵之力便有多少。凡人之躯承受无穷大之力的碾压,骨血皮肉皆会化为脓水。不止于此,阵中天地贴合之时,有地底沸石之火烧起,所有一切,包括灵魂也将化为齑粉、烧为灰烬,风吹来,便化在风里,再无形体。
“魇”“镇”已叫此阵令人闻风丧胆,此阵之恶名威名更在于一个“王”字。
所谓“王”,乃踏尽你尊严,令你臣服,受你膜拜,凡号令所出,若不行者,必受魇镇之苦。
“王”乃此阵唯一的生机,只有在阵中之人臣服,才可免于化为脓血烧为齑粉。
然而,一旦臣服,便是名字刻上《魔王万兵录》,只要魔王一声令下,录中任何一人魂魄必受驱使。如提线木偶,受人摆布。是以,“王”即是生机,又是死机,从此臣服之人命不由我,由王。如同自我已死一般。
童殊指决已立,魔王令下只在一念之间,大阵即将碾阖,恶魇即将穿心,抵抗与否、臣服与否,生死与自由将均由魔王主宰。
童殊正要落咒,倏然之间,忽觉有风雪拂面,身如置深山竹枝间的冰海雪林,有雪花落于他指尖般劝住了他的动作,而后耳中响起一道清冷干净的女音:“且慢,有我。”
正在甘苦寺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山下香市街中央客栈的那间房里,一声叹息散在浅降唇边。
这一声叹息,极轻。
轻到好似蜻蜓点水,落花浮水。
却又极沉。
沉到心头一声闷响。
隔壁之人、同楼之人、同街之人、同市之人的心尖上同时一颤。
此时的人们或在说话、或在饮酒、或在熟睡、或在行走、或争执吵闹、或静默无声,在那一声叹息发出之时,所有生灵霎时皆是一顿。
天地间似有什么凭空生出,在滚滚红尘,渺渺苍生之上,有一人现于临于九天之处,俯世观之,叹息了一声。
像是极沉的悲怆,像是冰凉的寂寞,却又像是红尘缱绻中不舍的执迷。
似远似近,似此及彼。
凡人或许只当这是一霎那心尖的颤动,是偶然生出的遐思,是突然而至的伤感,抑或是对某个人陡然的思念。他们不知所措地静立原地,听得那心头叹息过后的阵阵风声,心中涌起许许思绪,只感虽身置世俗,却离红尘突然很远。
而有道行的修士,却齐齐凝住了身形。
他们面面相觑,却又欣喜若狂。
他们颤抖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屏息着,听着心尖上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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