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启航（2/2）

“怎么可以这样？”

“可不是？王姐一个寡妇，这些年赚的钱，都是寄回去给儿子，身上哪里还有钱？拆迁款也没了，只好去小诊所开点止痛药，你说惨不惨？亏得是大厦老板何老板人厚道，又送去了2万块钱，但是哪里够啊？”

大叔似乎老早就想倾诉了，断断续续拉着秋明讲了好久，说是王阿姨现在住在后面的老小区里，租金还是何老板给付的。

“她回了农村，也是一条死路，儿子不照顾，还不如在这边，我们老街坊、老商户常常去看她呢。”

秋明忍住想哭的狂热冲动，问：“我和王阿姨认识，能去看看她吗？”

大叔上下再次打量秋明一次，点点头，“行，等我收工，这几条大花鲢卖掉，我们就去，我顺道也去给她送点鱼。”

等到日落西山了，秋明在附近转悠够了，打包了徐记的叉烧饭，她记得王阿姨喜欢吃这个，就和大叔一起往农贸大厦后面的巷子里走过去。

秋明留心看到，那几条大花鲢没有卖掉，变成了大叔现在袋子里提着的鱼块，沉甸甸的。秋明赶紧抢过来提着。

大叔满意地笑笑，觉得小姑娘人不错。

两人就着落日余辉，进了逼仄的老旧家属楼，沿着楼梯上了二层，左边最里边，就是王阿姨的房间，进了房间，连那点落日红光都没了，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一股寒气抽到脸上。

秋明闻到一股膏药的味道，是病人的死气。她心沉了沉，脸上却挂着笑，给颤颤巍巍来开门的王阿姨打招呼，“阿姨好！”

王阿姨先是说：“好好好！”又仔细看，蜡黄的脸上是疑惑，这谁呀？

秋明忙摘下帽子和围脖，笑着说，“还记得申北大学的秋明吗？我是她同学，她以前总是提起你，我来看看。”

王阿姨穿着厚重的棉袄，大概是房间里太冷。

“秋明的同学啊！唉唉！”她这才打开灯，房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却显得更小、更破了。

灯光下，王阿姨看起来倒是好了许多，只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秋明比我可怜啊，孩子还那么小，唉！难得你还记得我，真是好孩子啊！”

王阿姨从电视后面掏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了，里面是饼干，她拿了一些，摆在盘子里，递过来。

秋明拿起一块，已经湿润润的，不脆了。她吃了。

大叔依旧健谈，王阿姨只是躺在摇椅上间或插几句话。

“肺癌，晚期，没得治了。搞不好是长期做豆腐给熏出来的。”大叔说。

王阿姨笑笑，“那做豆腐的，岂不是都短命？老钱啊，都是命啊！我谁也不怪！”

“你那儿子，真不是个东西，还生三胎？从来不带孙子来看你！老家家里连你的一间房间都没有！”大叔继续忿忿不平。

“没事，我老了，和他们住也不习惯，一个人挺好的。你们也都来照顾我，今天又带鱼来了吧？”

大叔笑着，说：“你们聊！我去厨房把鱼都炸了。再给你放在冰箱里，慢慢吃！”

等大叔去忙和了，只剩王阿姨和秋明了。秋明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曾遭遇过这样的缓慢别离。

“王阿姨，秋明以前老跟我说，她最喜欢喝你做的豆浆了！”

“哎哟！真的吗？那孩子，真是聪明啊。我年轻的时候，一直想，我要是哪天能上大学就好了！秋明上大学那天，我比她还高兴呢。”

王阿姨站起来，非要去给秋明煮豆浆，“做了一辈子豆腐，闲下来，家里还有几十斤黄豆，我就磨点豆浆，我给你热一点喝。”

秋明拦不住，只好坐着等。一会儿，白花花的豆浆上桌了，上面还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脂。秋明想起来了叉烧饭。

端给王阿姨叉烧饭，阿姨惊讶地看着她，“秋明告诉你我喜欢吃这个呀？”

“嗯。”

两人对视，视线都模糊了。

***

拜别了王阿姨，秋明走在凉风里。她不要哭泣了。

她打电话给胖哥，“胖哥，要不我们玩个大的？”

胖哥正抱着孩子，哄孩子睡觉呢，问：“秋明你要干什么啊？”

“我们自己众筹成立一个娱乐公司，签约cuties，你看怎么样？”

电话那端是孩子奶里奶气的哭声，胖哥轻声说：“别哭别哭——”

“唉，秋明，你看，你说的话把孩子都吓到了！孩子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