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人行(2/2)
“我事儿还没办完呢。”平关跃抱怨。
“你有什么事,要是扬子那个裁缝店就算了,想要救,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你真要办杂志?”
“你当我忽悠你啊?”宋时风翻白眼,“当初还不是你说男装杂志稀缺,要是能有个我们自己的杂志就好了。我现在要办你还不信,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魄力,带你去见个高人。”
“我就随口一说。”
“反正我是信了,回来就租办公室招聘人员,你看着办。”
平关跃觉得自己算是被赖上了。
可是他越这样自己心里反而越愿意参合,比他说的旅游什么的让他感觉靠谱,更想干干看,万一真的成了呢?
成不成的还两说,今天俩人是见着了内行,然后被震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看那些个时尚杂志不就是个图片加文字,花花绿绿的好看就行了。可经过这位内行一普及,宋时风生生给压的矮了三寸,无他,就是觉得文化人的事怎么这么费劲呢。
要是身边没有关平跃可能他一缩脖子权当自己发了个梦,可现在,呵呵。
牛吹了,跪着也要吹完。
“有了书刊号你的杂志才能卖,国家才让你发行。不然就不是正规刊物,只能自己印着玩儿,你要用它牟利就是犯法。申请书号得先有个单位,然后……”
那位于老哥滔滔不绝的讲着,宋时风老老实实把人家讲的东西记了笔记,一条一条,整整写了两张纸。
“平子,你得帮我。”宋时风死死的拉住旁边的人,“为了我们的梦想,你必须帮我。”
帮?怎么帮?手工达人平关跃现在还两眼直转蚊香圈呢,“我免费给你做一套衣裳,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还是不是兄弟!”
“不是,断交了。”
“断不了,焊死。”
“电锯电开!”
“我再焊死。”
俩人臭贫一路,结果回来就一起绑架了杨家宝,独哭哭不如众哭哭,是朋友就一起上。
杨家宝是真不怎么情愿,可他除了做衣服六亲不认其他时间都是面慈心软耳根轻,何况宋时风大吹法螺,一个梦想两个理想三个愿望四个情谊一张嘴说的他晕头转向,最可恶是那位最后还祭出了他侄儿这杆大旗。
这位十来岁的小朋友想学画画,看样子好像也挺有天赋,可他妈不给他报学习班,杨家宝就把事大包大揽下来。然而可是,裁缝铺不赚钱,他连自己都要顾不住了。
宋时风说了,给他开工资,既能培养侄子,还不耽误让他养着店铺。
什么理想梦想都要屈居于现实之下,大哥就这一个根苗,侄子还是得培养。杨家宝叹口气,答应了。
解决了杨家宝,宋时风转头又开始套平关跃,笑眯眯的搂住他的肩头,“别吃醋,给你也开工资。”
平关跃炸了,“醋你个头!让我当你跟班儿,怎么不美死你得了?”
宋时风拿个他还是小菜一碟,根本不把他跳脚放眼里,“不要工资也行,给我打白工我更高兴,还省钱了呢。”
“滚!我看你真要上天了!”平关跃咬牙切齿的说,“开工资,跟他一样,少一毛都不行!”
“当然。”宋时风接着说,“不光开工资,你俩劳动入股,分你们一人百分之十的股份,怎么样,够意思吧。”
“还股份,值几个大子儿?就是哄我们跟你干活儿。”平关跃搭住杨家宝的肩膀,“不搭理那个奸商。”
宋时风没理他的调侃,很正经的拿出找人拟定的合同,“签字。”
“啥?”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对上他,“你来真的!”
“废话,赶紧签!”
这么好的事杨家宝却拒绝了,“这不是在占你便宜,不行。”
“就是,这么点便宜也值当我们占一回?”平关跃反着话说。其实刚才说的都是玩儿话,朋友的事帮个忙还不是应该的,况且做自己的杂志什么的听着也挺有意思。这种热闹他最爱凑了,开工资是玩儿,可拿股份就另当别论了。这位热心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早被小伙伴给卖啦。
“什么便宜不便宜,老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宋时风露出算计的嘴脸,“签了它从此以后你们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白天给我干活儿晚上给我暖床!干不好,打!暖不热,抽!哼哼哼哼。”
“滚你的吧~”三个大龄男孩闹成一团。
最后签还是签了,但约定三年不要分红,算是分红变投资,不让宋时风赔太多。
前提的能干成。
不管怎么说吧,草台班子是搭了起来,平关跃也被成功拴住,宋时风很满意。
“现在咱们来开股东大会。”
“噗嗤。”平关跃乐出了声,一看宋时风瞪他,赶紧说,“开开开。”
三个人坐在裁缝铺开始了第一次股东大会。
“先生们,不,股东们大家好,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股东大会,相信以后还会有无数次,希望能开他个万万年!”
几个人都笑,“废话少说。”
宋时风咳了一声,“行,我那就先给大家交个底,其实原先说那些个什么冲出世界啥的都是吹的,嘿嘿,这不是怕你们不来吗?”他笑嘻嘻的自爆己短,看两人都给了白眼却是笑了,“看看咱们现在看的杂志,一水儿的外国的港台的,一本咱们这边的都没有,可这是咱们崇洋媚外吗?咱们这边杂志质量我就不说了,反正咱们都一样,眼被养叼了,次点的一眼都看不下去。现在我就想做一个能让人看得上眼的杂志,让人能竖起大拇指赞一句的东西。自己做杂志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我们自己的东西有了一个能让大家伙看到的地方。比方说你们设计的衣裳,我看一点都不比那些外国杂志上的差,那就上杂志呀,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这么好的杂志这么好的设计!这回我们弄的东西要好看,要能看,要能跟外国杂志比肩,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大个华国还弄不出一本像样是时尚杂志!我知道很难很难,我们是外行,我们没经验,还没那么多钱,可我们年轻,我们错的起,我们也磨得动,我就不相信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就是!”
“干他的!”
他这话说的实在又极其鼓动人心,把两个人听的激情澎湃,恨不得立马就去设计他十套八套新装,让人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这时宋时风却一转话锋,很是洋洋自得的宣布,“以后我就是主编,大家就叫我宋主编。”
“吁~”平关跃很不给面子的把人嘘下去。
“得,现在有几件事需要我们去办,一个是弄书刊号,还有租办公室和办公司营业执照,招聘工作人员,大概就这些吧。”宋时风看着大家,“分分吧。”
“书刊号我去想想办法。”平关跃领了最难的一个,“家里有个叔叔在文化局,我去磨磨。”
“那感情好。”宋时风喜出望外,书刊号这东西不那么好弄,他本来都打算实在不行就去走走卢霆的路上,虽然他十分不想再跟他沾上,这人的便宜可不好占。他都忘了这位爷也是有能量的主儿。
好,很好。
“那我就去租办公室吧,有什么具体要求你跟我说说。”杨家宝也找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儿。
“都这么积极真是让我老怀欣慰。”宋时风又遭到一顿集体爆锤,闹过后才接着嘱咐,“平子你那需要用钱什么的来我这儿领,这是公事,咱们公事公办,我知道你有钱,但不兴自己补贴啊。扬子你呢去找办公室,不用太繁华的地方,屋子也不用太大,有你这铺子俩这大足够了,分个里外间,以后要是需要咱再换。”宋时风说,“那剩下的货我去办,保证咱们三人行文化公司早日开张。”
“什么公司?三人行?”
“嗯,”宋时风理所当然的点头,“你,我,他,三人。”
“你可真没文化!”
“你有文化你起!”
自认有文化的平关跃想了半天,“就三人行吧,没文化就没文化,反正是你公司。”
“那,还有一个事。”
“什么?”
“咱们的杂志还没名字,这几天大家都想想,起一个大气的,一看就时尚得不能再时尚的名字。”
是的好好想想,公司名字瞎起没关系,反正传播范围不大,杂志可不一样,将来起码要做成国内第一,不好听多丢份。
分配好活儿大家就各自行动起来。杨家宝的裁缝铺暂时关门歇业,平关跃的服装店也全权交给店长打理,全心全意跟着宋时风搞杂志。
两位副手都这么拼了,宋时风更不能犯怂,矿上干脆请了长假,起码在杂志这个蛋没孵出来出来这几个月他是顾不上这边了。
张爱国气的大骂了半天,单方面与他割袍断义,绝交!
钱不借了,拿回了!
他嚷嚷他的,宋时风是听不着,人家忙着呢。
办公室最先租下来,在县里一个三层小办公楼上,整个三层都是他们的,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房间,比宋时风要求的大了不止一倍,可因为不是热闹主街也不是临街店铺,价格比他给的预算还少了一成,宋时风直夸杨家宝能干。杨家宝被夸的抿嘴直笑,动力大增,接着又揽下了买桌椅板凳办公用品的活儿,都是些个杂事,他干的却賊起劲儿。
比在裁缝铺做无用功心里踏实多了。
接着就是书号弄了出来,文化局那边正好有个杂志连年亏损想要裁掉,平关跃就给弄了过来,每年交点费用就得。
最难办的反倒是宋时风手里的工商登记,来来回回的跑了一个多月才算完活儿,弄得他都想骂娘。
在这期间大家也都没闲着,还得招聘。
这年月能招聘的渠道很窄,尤其是他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班子,或是熟人介绍或是在电线杆通知栏之类的地方贴招聘贴,大型招聘会他们根本摸不着边。结果招来招去来应聘的最高学历就个中专,还是畜牧业的,不想去跟猪羊牛打交道就来他们这撞撞钟。最后人家还没看上他们,几个人那个挫败就别提了。
“就那兽医他会写啥?病例能写清楚不?还嫌弃咱们!”平关跃话尖刻理却是那个理,他们是生手,更需要熟手来干活,不然都不懂还干个屁。
“那怎么办?大学生就别想了,差不多都分配了,这中专生也差不多情况,咱们总不能找个初中生吧?文字编辑最起码得是个学文的吧?”杨家宝愁眉不展。
“凉拌。”
“文化局裁掉了杂志,那些个人呢?”宋时风突然问。
“有后台的调岗了,有能耐的跳槽,剩下的裁员呗,你就别想了,那些就是裁了都不能来咱们这儿,庙太小,人家看不上。”
招人,难啊。
直到到崭新的营业执照都挂在了墙上,三人行公司人依然是小猫两三只,不对,多了两只。
一个满脸青春疙瘩痘的长发男生,年芳十七,名副其实的青春逼人。
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别看五大三粗的却张了一颗细腻的心,不愿意等着接他爸的班,他爸才四十几岁,等接班他得等死,就跑他们这儿来自力更生。
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但是数学不错,宋时风准备让他干会计兼着别的杂活儿,比如校对啥的。
这个要说还凑合,另一个就完全不沾边了。一位三十几岁的大姐,农村妇女,平生就不知道啥是时尚,身上就旧衣裳都像是穿了十来年的,那叫个朴素,宋时风也不知道招进来干啥,就是看人哭得受不了,权当扶贫了。
要说他也不是那种心软的见不得人哭的,可这大姐那天真是都不能用一个惨字形容,手里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就那么来他这找工作。
他看得出来那是硬着头皮来的,再三表示孩子能放亲戚那,什么活儿都能干,可他们还是拒绝了。
那大姐失望归失望,可也没说什么,等中午头几个人出去吃饭就看见娘两个在马路牙子边挨着,小女孩按着肚子说,肚肚叫,不饿,不饿。那大姐搂着孩子跟着也红了眼。
就在这时她看见宋时风几个,几乎是狼狈的起身,想要抱走孩子却晃了晃没抱动,最后只是背过身去,抱着孩子哄。
这几个都不是心肠冷硬的,就上去塞给孩子十块钱。
钱大姐没还回去,可等他们吃完饭回去发现那大姐正在屋里收拾卫生。
大姐说给他们干三天活儿,那十块就算是工钱。
宋时风同意了,他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尊两个字,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大姐干活麻利,满是男人的屋子自己再收拾也有限,经大姐一收拾,窗户都比别家亮三分。
这期间大姐的来历也说了清楚,也是可怜人,原来的乡下务农的,家里老人得了心脏上的病,得花大钱,可家里哪儿有那个钱,丈夫就出来打工挣钱,想着怎么也得把手术钱挣出来。可谁知道出来后就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再就没了音讯,一走一年半年,老人等不及没了,剩下她们娘俩栖栖遑遑,实在没办法只能出来找人。不管怎么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等着,可人没找着,饭先吃不上了。
几个大小伙子都不是硬心肠的,没遇见也就算了,遇上了总不能真叫这娘俩饿死,就把这大姐留了下来。这大姐还有个好处,做饭贼香。
正好除了用了的大办公室,经理办公室,设计室,放了一堆布料辅料的材料室,拍摄室以及新弄的厨房,还空着好几个屋子,宋时风就拨了一个给她们娘俩住,权当晚上看门值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