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2/2)
“真的吗?”殷夜豁然起身,奔到床畔,回首道,“那他何时能醒?”
佘霜壬缓声道,“陛下莫急,臣为丞相排清散入皮肉的毒血,为能够化的彻底,下手重了些,原是以竹片切开了他臂膀并着掌心的皮肉。如此丞相失血较多,人亦疲乏,精神气都弱,估摸着七八日才能醒来。”
未容殷夜开口,佘霜壬只继续安慰道,“您且安心,眼下丞相的毒控制住了,无碍的。醒来后,静心养一养便好了。”
“有臣在呢,丞相醒来前,臣日日守在这可好?”
“他醒后,你也得守着!”殷夜扭头抚摸谢清平被绷带缠绕的左手,喃喃道。
“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昭平嗔怒道。
“你也姓殷。”殷夜霸道又直白,“反正都是我家的。”
闻她尚有此言,佘霜壬同昭平对视了一眼,稍稍定下心来。只一个守着后宫,一个镇在前朝,一如之前的许多年。
*
谢清平清醒在第五日的清晨,阳光从六菱雕花木的窗户中零星洒下,点点投在他身旁人白皙的面庞上。
他望着攥着他衣襟缩成一团的人,又见帘帐层层拉开,便知这人不曾睡过完整的觉。
因为每回没有朝会的就寝前夜,她都是将帘子里里外外放下塞好,唯恐晨曦微光扰了她。
他没有动,也没抚拍她,想让她多睡会。却不料合眼的一瞬,她一声“毓白”在他耳畔响起。
“毓白!”殷夜睁开双眼,眼中尽是疲惫和惶恐。
“嗯,我在。”谢清平虚白的面上露出盈入眼眸的浅淡笑意,只伸手揽过她,将她往怀里靠近些。
“你、你醒了?”殷夜挣脱他的臂弯,一脸惊喜地坐起身来,转身道,“侧……”
“别喊,我没事了。”谢清平拦下她,心头蓦然涌起一股酸涩之意。
那一声“毓白”,原是她在梦中唤他,她并不知道此刻他醒了。
是故,他昏睡的这些昼夜里,她唤了多少遍呢?
“那、起来靠一靠?”殷夜见他颔首,遂上前扶他,“侧君说,你至少七八日才回醒,如何才五日便醒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毒素走了半身,他被放了不少血,人自是虚的,亦使不上力。殷夜跪坐在他身畔,因着连日忧思揪心,人也有些恍惚。将将握上他双肩,给他扶正,便一头跌在他胸口。
“小心!”谢清平提着口气,伸手撑住她,“累了,是不是?”
殷夜也未起身,便这般贴在他胸口,半晌缓过劲来,方道,“我有好好用膳,也迫着自己休息。”
“我,就是害怕。”
“嗯,所以我努力着早些醒来。”谢清平垂首吻了吻她额头,“我也怕啊,怕你一个人会害怕。”
“吻这里。”殷夜抬起头,指着额角的一点细碎皱纹。
谢清平听话,低头再吻。
缠绵而温柔。
*
谢清平能下榻是在又三日之后,按着佘霜壬的意思,当再卧榻十天半月天会更好些。但他等不了,卧在榻上,殷夜什么也不许他做,亦不许他思忧政务。
旁的他自是放心,殷夜独自处理朝政多年,没有他也是如鱼得水。唯有一桩,他放心不下。
便是那日打了殷宸一巴掌。虽不是朝政,却也是要紧的事。
那日盛怒中,他到底失控了。这样一把掌下去,碍着母亲的面子,殷宸大抵能不记恨他。但是到底是为着殷夜才动的手。
他动手,和殷夜动手,有何区别!
只怕这厢,殷宸对殷夜敌意更大,心中逆反的更加严重。
午后,已经有了些暑意。因他尚未病愈,殿中亦未置冰鉴。殷夜摇着着鎏金小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他就是找打,你还要同他道歉!”殷夜将扇子摇得更快些,“他把你伤成这样,我没罚他,都便宜他了。”
“我这遭毒发,算在他身上,是不公平的。”谢清平从殷夜手中抽过折扇,摇开给她打着,又指了指案上累起的卷宗,“暗子回禀,不是说眼下他安分了许多吗?”
“那日他负气出宫,虽去驿馆寻了那姜虞,姜虞也没回应他。如今一连数日皆在万业寺中,不曾闹腾,说不定亦是在反省。”
谢清平拉过殷夜,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哄道,“你如今有我,有孩子,论起至亲,是要比他多一些。且不说冤家宜解,你们尚且是嫡亲手足……”
“好了好了!”殷夜截断他的话,“反正道歉是不可能的。他若自个回来,我便给他个台阶下,其他休伦。”
谢清平知她脾气,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又讨论了些其他政务,其中自然绕不过东齐联姻这遭。
“她若识相,诚心拒开殷宸。我自分得清孰是孰非,自不会同她为难。”殷夜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说这姜虞是否真的转了性子。阿姐前后查了三回,此番东齐来朝,除了明面上的护卫队,当真没有其他兵甲。”
殷夜侧身望向谢清平,“我记得,前世我之所以敢在含光殿当朝斩杀来使,亦出其不备于驿馆乱箭射杀她,原是她随带兵甲在都城内外漏了马甲,才让我动了杀心。”
“前世她勾结的是鲁国公府裴氏的两万兵甲,如今裴氏已灭。世家手中除了自家护院的府兵,原有的兵甲,早年间便尽数编入了隆武军……”谢清平这般说着,亦扶起殷夜,寻来旧日卷宗,夫妻两查了小半日,确定没有遗漏的世家大族,拥有能够攻城的兵甲。
一时间,不由两厢互望,彼此皆笑了笑。
“是我想多了?这姜虞当真只想傍个富贵宗亲,东齐亦是有心交好?”殷夜将一旁的药盏端给谢清平。
“前世今生,你我都在变。或许众生皆有变化。”谢清平接过药,话这般说着,到底也没真的放心,只道,“城防禁军尚有五千,皆是精卫。这都城内外百里如今看来都是可以安心的。再多一重保险,我们将内三观的警备提一提便是。”
殷夜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持笔下诏,发去兵部传旨。
如今京畿之地排查清楚,若姜虞当真有内应,该是在三关以外的地方士族,如此警戒三关,便算绝了她的援助。
殿外夕阳已落,夫妻两沐着晚霞并肩走在甬道上。
“毓白,今日我们去伽恩塔住吧。”
“毓白……”殷夜顿足望他,“你想什么呢,是不是不想去在长安殿?”
“我都不介意,你还耿耿于怀吗?”
“怎么会?”谢清平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就是有些累了,心下有些恍惚。”
“那不去了,去那里坐马车还有小半时辰的,还不如省下来,我们歇一歇……”
殷夜絮絮说着,谢清平听得却是不甚认真。
方才有一刻提到裴氏,他不知怎么便想起母亲。
“你到底怎么了?”殷夜心思如发,辨出他不是疲累的晃神,而是有了心事。
谢清平知晓瞒不过,便也如常说了。
“四姨母嫁给了裴庄英,你同裴庄若又差点成婚,外祖母同他们是要亲近些。”殷夜挑眉道,“外祖母是不是很喜欢裴庄若?你和她可是指腹为婚!”
谢清平也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被“指腹为婚”四字砸来,一时便收了心思,投降般止了话头。
小姑娘爱吃醋,纵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还是能随时踢翻坛子。
至裕景宫外门,江怀茂打着拂尘匆匆赶来,道,“陛下,刑部侍郎的折子,派人快马送来的。”
“刑部侍郎?”殷夜听得云里雾里,“刑部侍郎是哪个?还快马送来?”
谢清平接来阅过,遂递给她笑道,“刑部侍郎,乃陛下胞弟,恒王殿下。”
“且看他这般深切言语,明日我下去刑部,好生教他。”
“想来是真的思过了。”谢清平从殷夜手中拿会折子,递给江怀茂,拉着人回殿去,“不许犟了,说好他自己回来,便给梯、子下的。”
殷夜努了努嘴,到底面上有了两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这章评论有红包,一来表示一下渣手速的歉意,二来最近越来越冷情了,请宝们温暖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