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册(3/4)
“那便对了,”姚二叔道,“连汪伯彦的小儿子都不去,你凑什么热闹?”见他尤蹙眉,又道:“何况,你且看着,此事还要闹大了。这一关,有人不想让赵鼎好过。”
“二叔,你方才在烧什么?”二人沉默良久,忽然姚岳转头问道。姚二叔却瞥了一眼铜盆那已经燃成灰烟的纸片,只淡淡道:“不该问的莫问,去教你侄子读些书,我喊你二姨来做些吃食。你既来了,今晚备些羊肉吃。”
姚岳一怔,正要出声阻拦,却见他已起身走了出去,腹中却是一暖。
“……平日只喜静坐,门下皆诡程之士,以偏辟之言,扰圣学之地,臣深恐其误国也。陛下用臣为台谏,范冲,台长赵鼎之婿,臣恐犯有直无隐之罪……”
秦桧默默读完奏本,小心放回到圆桌上,跟前的亭子里,赵构正倚在栏杆边,手拿着一只汝窑青鱼盆,捏了点鱼饵丢进水中,几只锦鲤顿时游来。他听见身后的响动,却不曾回头,直接问:“读完了?卿见如何?”
“有直无隐,非罪也。”秦桧正色道。此地是行宫后园,秦桧也是第一次来,赵构甚少在寝阁附近召见臣子。方才一路走来,他不敢多张望,只是肃容目不斜视,眼下见小湖畔花木秀多,不觉暗想,听闻后宫潘妃好花,未知可是修缮,却比行宫正殿要精雅得多。
此刻,亭中除了赵构和秦桧再无他人,便连康履送来他之后,也是退下。亭上挂着一块“思亭”匾,秦桧听人道是“思念二圣”之亭,只是赵官家究竟思念的是何人何事,却是谁也不知道了。
赵构却是一嗤:“近来朝中多好风闻。台谏论事,虽许风闻,但须要审实。这季陵排击人材,岂无好恶?”
秦桧额头沁出冷汗,他确实知晓右正言季陵正是范宗尹之人。然则私下相知也便罢了,此事放至台面上,他自然正色道:“台谏为国家大体,非私心也!非独捕风捉影,而正存务大体之心,故一概风闻,不得不奏,而使人主毕知纤瑕细务,成庶几大治,亦能销刻薄之风、成忠厚之俗。”
赵构盯了他片刻,却想起上一世沈与求曾弹劾季陵,说他党附宗尹、承望宰执,如“变朱成黑、指鹿为马”。他忽地把鱼盆递给秦桧,却问道:“朝中如何论此事的,卿所闻但道来。”
秦桧下意识捏起鱼盆里的鱼饵,出神思量片刻。忽然听赵构又道:“如何卿是要学王舒王吗?”却是一怔。
只见赵构似笑非笑望来,连忙捏了点鱼饵,丢进湖里,免得被官家取笑,到时候只能真同王安石一般把鱼饵生吃下去了。
“赵公身负清望,且为台谏极忠正。”秦桧小心谨慎道。
却说,他此刻仍是想不明白,为何赵构今日讲毕之后,忽又在傍晚匆匆宣他进宫。然则任命新执政之事,最早也要到元旦大朝会之后出来。或许便是因此一些人才挑准这个时机发难。
便见赵构颔首道:“赵鼎任谏官极称职,自任来所奏事凡四十,已行三十六条。”
秦桧暗中松了口气,心知他果然猜对了赵构的念头,然则却听赵构又道:“然朕闻街巷亦有言范冲之《论语》二册者,此果狭僻乎?”
秦桧揣摩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却道:“臣与赵公无私交,但闻其靖康间,不事金人伪楚,大节凛凛。又闻坊中多称赵公台谏以来,声击时弊,皆谋国是。臣不闻以小鄙去大节者,愿官家深思。”
便见赵构面色一展,却知秦桧虽是为赵鼎开脱,却也是定下了他小过之实。但他恰好点中了一个关键,便是赵鼎敢于声抗李纲,更不必提眼下以柔顺为名的范、吕二人。政事堂中异论相搅,乃是祖宗传统。只是他低头去,望见秦桧跟前的水面上,也有不少锦鲤顺着他投喂的鱼儿游动跃雀,不有几分出神。
秦桧不知道赵构心中又升起的半忌半信,只是悄悄观察赵官家渐渐好转的面色,又见他盯着自己喂的鱼,手上丢饵不由更快了几分,好让锦鲤跃出水面活泼激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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