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纲(2/4)
商丘自古以来,乃舟车之所汇,因京杭大运河通济渠的便利,成为水陆要冲,故称为“中原之腰脊”,又是本朝太祖旧藩。只因连年战乱,行宫久无修缮,高大建筑皆有几分破旧,有些檐上还长出了枯枝。
李纲一路走来,只有绿树掩映,却无半丁花草色泽点缀,显得枯朴苍凉,不觉悄悄叹息。
他念起开封城中那座荒废的皇城,连同被渊圣皇帝砸碎的艮岳,而今杂草丛生,倒是沦为了野鹿獐鼠的乐园,真是应了那句“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思绪漫然间,李纲忽地想问问赵官家,能否把那首私下问起时随口答唤做“山坡羊”的俚曲上半阙道出来,毕竟下阙文辞粗旷,然立意极高远。然则此事,终究也只是想想罢了。他亦亲自问过磁州的旧闻……只能说,这终又是一笔官场上不好深究的难得糊涂。
身畔引路的太监,都知康履轻声道:“官家一听相公来了,本在进膳,立时停著,喊咱家来东门宣召。这些时日,官家心念德州的事,是茶饭不思。好容易前日传来大胜,方才有了一宿好眠……”
“官家握发吐哺,何求天下不归心。”李纲感慨道。
“其余几位宰执都至了,在殿外候着呢,李相公请。”康履将李纲引至廊道,便一拱手退去。
只见此刻日头西斜,殿外廊下,几位重臣俱在避日晒。其中,参知政事范宗尹、知枢密院李回凑在檐下低声细语。御史中丞赵鼎捧着笏板,独身一人,泰然闭目养神。而户部尚书叶梦得等几位尚书,则又分聚一班说话。几人间泾渭分明,倒是互相略略生出防备。
按宋朝规矩,奏对历来分为三班。先是天子在垂拱殿召见百官,即“前殿视朝”,而后宰相执政重臣移步崇政殿议事,也就是“便殿留身”,元丰改制后还有第三班,则是西府单独留身议事。
然则,商丘行宫简弊,诸事极草率,连翰林学士也只能就在一面破鼓上拟旨,除了寝宫,便只有一座前殿。也便不分什么垂拱、崇政殿了,俱数在此一殿完成。
今日,公相李纲自开封赶回来商丘述职。只因路上耽搁,午时才到。这才错过了早朝。
一身紫袍的李纲走上台阶,见了几人冷哼一声道:“垂拱重地,宰执不可絮语。”便见大臣纷纷转过头来,见了他,目光各异,却都是低身拱手行礼,接着各自列班在他的身后。
本来若是吕颐浩也自襄阳回来,自然能和李纲搭上话。而今却无人敢触他,只是噤声不语。
须臾,只见内侍站出殿外来,宣几位入殿觐见。入殿前,李纲故意回头,冷冷看了身后的门下侍郎吕好问一眼,只见他默默低下头。一行人穿过殿门,迎面见到一对铜鹤中香雾升腾,殿中肃立屏风前方的御座上,正端坐着一身红袍、长翅幞头,团着袖子的年轻赵官家。殿内虽是一如既往地陈设寒酸简朴,倒也有几分警醒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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