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并肩(正文完结)(1/4)
目送迎亲的队伍远了,王熙鸾心头似乎空了一块。
她转身,看温瑛泪水涟涟,顾不得众人看着,低头靠在王子腾肩上,心里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再是给荣国公府下马威,告诉世人王家养的女儿不好惹,也改变不了王熙凤是离开王家,“嫁入”贾家这个事实。
将来妹妹们也都是“嫁人”。
她不想“嫁出去”。
她是公主,她名义上是不必“出嫁”……
可按照礼法,成婚那日,她也该坐着花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她已经未婚开府,不算寻常公主了,这成婚的规矩,也应该可以改。
想法在心中成形,王熙鸾顺着往下继续想,她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宫里同意。
*
三日回门那日,王熙凤真个是容光焕发,满面笑意,和贾琏两人一看便是新婚蜜意,如胶似漆。
王熙鸾不免嘲笑她几句,定安公府其余诸人见王熙凤真过得好,也安心不少。
偷空歇了几日,温瑛和王子腾在明岁二月十二后,秋日之前精心择出三个日子,亲自入宫呈给皇后,请皇后定夺。
王熙鸾想问给她挑的都是哪几日,温瑛先还嗔着她,不许她问,王熙鸾无奈道:“娘,我又不比别人,得先知道是哪日走礼,哪日成婚,空出时间来。不然一时仪鸾卫里有事怎么办?”
温瑛这才反应过来:“我怎么忘了,我的闺女和别家姑娘不一样,想让你知道些羞,守礼规矩着备嫁,那真是不可能。”
王熙鸾笑着躲温瑛的手指:“娘这话还是不对,分明是他尚做我的驸马,该是他专心备嫁,怎么成我备嫁了?我安心等他做我的夫婿才是真的。”
温瑛佯怒道:“便是皇家亲生的公主临成婚前也都是说备嫁,你便真是嫡公主,又不是天王神仙,怎么不能说是‘备嫁’?”
王熙鸾还是笑:“那不过是给驸马留面子。等公主出宫,还不是带着驸马一起住公主府,其实就是驸马嫁给公主了?”
“你也知道是留面子!”温瑛问,“那你怎么倒不知要给瑚儿留面子了?”
她把王熙鸾拽到身边,一边叹一边嘱咐:“瑚儿从来都让着你,你们两个私下如何我也不管,可你总要顾忌瑚儿在外的颜面。他年少成名,身居高位,那些人正愁他没个把柄,你这个态度传出去,岂会没人嘲他惧内?人言可畏,传来传去,成了他靠着妻子才有如今的地位,也难保他心里不会有芥蒂。”
“娘,话不能这么说,难道爱重妻子能算在朝官员的把柄?”王熙鸾开始认真。
“我知道世上惯是男尊女卑,寻常人家,男主外女主内,男子若出事便是全家遭殃,自然是女子处处让着男子。”她眉尾不自觉的挑起,笑问温瑛,“可娘你说,我和他又非寻常男女,他在朝为官,我也在朝为官,他要颜面,我也得要颜面。他被人说惧内不过一两句话,只要陛下信他,他有本事,并不会影响他什么。可我若还同寻常女子一般,备嫁,出嫁,嫁人之后唯丈夫的命是从,让我在朝中如何自处?仪鸾卫里的人又怎么服我?分明同朝为官,我可不能平白就矮他一等。”
温瑛怔了好一会儿,摇头笑道:“我是让你顾着些他的面子,别对他以势压人,又没说让你对他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你若这样,连我也不许的。”
“可我与他明岁成婚,他骑马在前,我坐轿在后,这便已经是我平白矮他一头了,我若不在外强势些,如何不叫人看轻我?如何不叫人议论,我已‘成婚嫁人’,即便是公主也该安心在府里相夫教子,如此才是‘合世间伦理,顺阴阳之道?’”王熙鸾问。
温瑛思索许久,最终看向窗外渐落的日头,叹道:“你可把我问住了。”
“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敢想过有一日男女成婚,女子可以不坐轿,不拜男方父母,不以夫家为主,甚至还能入朝为官。你虽然是我的孩子,可你想要知道的很多事,我已经答不上来了。”温瑛把目光收回,看着王熙鸾,笑道,“不如你直接去问陛下,如何?陛下一定能替你解惑。”
王熙鸾笑问:“不用等十月初十三公主从我那里回宫?”
“不用。”温瑛笑道,“还有四五日,你明日去问,到那日之前,陛下和娘娘定会有决断的。”
王熙鸾笑嘻嘻道:“那我走了,我和他说一声去。”
说完,王熙鸾就下榻穿靴子。温瑛赶着拉住她的袖子:“可不许到他府里去!也不许让他进你的门!”
“知道——”
王熙鸾站起来整整衣襟,笑道:“就在门口说,说完了各回各家,您放心罢。”
三日后,皇后请温瑛入宫,言已和陛下挑定,就在明岁王熙鸾及笄后当月,二月二十七,给王熙鸾和贾瑚办婚事。
王熙鸾的及笄礼在宫内办,大婚当日,从宫中出阁。
温瑛明白,宫内将王熙鸾的婚期定得这样早,是陛下想早日让王子腾出发去西北了。
十月初十,王熙鸾入宫接明从寒出宫至靖宁公主府。半个时辰后,王熙凤、贾琏、温修昀至靖宁公主府拜望,被王熙鸾亲迎至府内。
——王熙鸾在朝为官,靖宁公主府满朝官员都可来得,只有贾瑚身为未婚夫要避嫌。
被迎入靖宁公主府门时,贾琏忍不住用余光瞥了旁边的靖安侯府一眼,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王熙鸾和王熙凤坐在青鸾园地势最高的云根阁内,看在青鸾园东面,明从寒和温修昀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的回廊慢行,明从寒时不时回头,似是在笑着和温修昀说话,后面一大群女官内侍远远的跟着——这必是明从寒要求的,皆在心内觉得他二人相处得还不错。
相看的这对儿不需要操心,王熙鸾便问王熙凤:“上次你回家说的,想整顿那贾家族学的事儿,办得可还顺?”
王熙凤笑:“那日伯娘不是说我心太急了,才进门就想干这样大事,劝我缓上二年,把各处理明白了,人也都收服了,再慢慢的办?怎么你今儿又问我?”
王熙鸾也笑:“娘是那么说,可我还不知道你?咱们也算在荣国公府里长大的,住了那几年,两府里有什么事儿咱们不知,有什么人咱们不认识?你也不和平常新媳妇似的,入了门头三年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一步路都不敢多走。你头上虽然有两层婆婆,老太太年岁大了,只想着儿孙绕膝就是福,张伯娘如今是醉心诗书,你一去,第二天立刻就把账本钥匙都给你了。琏二哥又肯信你,纵着你让着你,何况我看只怕他也想做这事久了,如此一相加,难道你能忍得住过两年再提?”
“哎呀,你真是!”王熙凤握着脸笑了半日,说,“其实你没说全。还有一桩,说来……”
她起身至王熙鸾身边,附耳道:“琏二哥哥和我说,自从敬大伯娘去年夏日里没了,那边东府里敬大老爷便时常露出些想辞爵避世去观里修行的意思。”
贾敬夫人年将半百有孕,前岁除夕夜在宫内腹痛出血,被宫内送回宁国公府后,扎挣着养胎三个月,在前岁四月初二发动,难产将近三日,在四月初四生下一个女儿,贾母给取了名字叫做惜春。
女子生产本就多风险,贾敬夫人又年高体弱,难产生下惜春后血崩,当时虽然止住了血,终究亏损元气,将养了两三个月,一闭眼就去了。
贾母怜惜贾惜春襁褓中丧母,又深知贾敬贾珍为人,便做主将贾惜春接到了荣国公府,就养在自己院子里。
“你也知道珍大爷是个什么人……”王熙凤的声音里带着不屑,“他惯是吃喝嫖赌,正事不肯做的,珍大嫂子又非原配,在他面前一向没底气。万一等他出了孝,敬大老爷真辞爵去修行,宁国公府让他做主,还不知他会成什么样,那时我和琏二哥哥再想做什么,倒不如现在好办了。还是趁如今好办事,先把贾氏族里这些不正之风再杀一杀,根子掰过来,往后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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