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十年后（1/2）

我出门准备买个菜就去时之政府了。

冬天大街上的人不减反增。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或是一家人携手出门。

有不少小孩左手爸爸右手妈妈，在冷风里哆嗦着，却满面笑容。

我一定也可以的！

等我们皓太长大之后……说不定也能左手牵着斑右手牵着我出来玩了。

不过斑可没有半点慈父的影子。我觉得他是那种在孩子小时候连举高高都会下不来面子做的父亲。

那可真是太伤害孩子的童真了。

之后再见到斑一定要跟他再三强调这件事情。就算男孩子不能太宠,但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话稍微娇惯一点也无妨吧？

忍术也不必精通，皓太大可不必结印如飞。我希望他能有一点时下小孩常见的爱好，比如踢足球之类的……如果脾气温和的话就更好啦。说不定到时候会有很多小女哈喜欢他……

“嘿嘿嘿嘿。”我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大街上笑出了声。

注意到周围人投过来的诡异视线，我赶忙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迈开步子先前走去。

超市的收银员看见我有点诧异,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太太是遇见什么喜事了吗？”

“没有噢,就是今天心情突然很好。”我笑眯眯地说，“可能因为家里的孩子都很听话乖巧吧！”

她看着我，抽了抽嘴角：“这样啊……”

不能理解我没关系。

虽然暂时只有我一个人能品尝这份愉悦，但我想，在不远的将来我将不会是孤身一人。

说到底人不就是这样吗？有了盼头、有了愿景，世界都会变得温暖明亮起来。

我可以的！

正当我快乐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住了。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

而且我突然四肢僵硬，完全挪不动脚步。

这是什么因果律武器吗……

我有些混乱地想着。

一阵粉烟将我包裹住。

人声、车声、猫狗的叫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去了一般。

万籁俱寂。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在我的不远处站定。

一个极为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想起这个声音了。

在我高中的时候，邻居家的哥哥就是这个声音。

他是那种校园风云人物，肉眼可见地成绩优异、品行优良。后来他也确实走上了一条前途远大的道路。

但是我是知道的,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躲在幕后,操纵着普通犯罪者性命的那个犯罪者……就是他。

我是知道的,不管邻居哥哥看起来多么纯良无害、事实上又是多么地充满正义感，他确确实实就是一个罪犯。

通过魔术我窥得了他的秘密,并且看见了他身后催发着欲望的恶魔。

但是我没有用任何手段阻止。

——风险大并不能成为理由，事实上对上他我有极大的胜算。

可是我很好奇……但一个人获得本不属于他的超常规力量，他会……如何选择呢？

粉烟渐渐变淡,我于朦胧之中窥得墓碑的影子。

我不知为何来到了一片墓园之中。天气大约没有之前那么冷，天空上卷积着乌云，层层叠叠让人透不过气来。

发出声音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他身材高挑，微微弯着腰，手里捧着一束花。

这是黄泉的某处吗？

因为太过寂静，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我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到粉烟散去。

雾后的男人渐渐露出真容。

男人低垂着眼睛，鸢色的眼中一片死寂。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浑身缠着绷带。然而不再是那种讨巧的香型……他被绷带束缚着，好像灵魂也被它们勒紧，无力哀鸣。明明身材比之前高大了许多，却越发瘦弱无力，好像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一般。

他是一个从初见时就令人觉得很安静的男人。

眉目沉静，充满了东方的古典韵味。可是他一旦抬起眼睛来，流露出某种算计的光芒时，就会变得生动……即使是说着要自杀这样的语句也绝不会违和。

他分明是爱着这个世界的。

见到我之后，太宰治没有任何的惊讶。他随手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哦呀，”太宰治笑着说，“是遥小姐来接我了吗？”

这话将我心中的惶恐悉数点燃。

我木着脸，看着他从容地走过来，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在了我的手里。

我接过花，那阵幽香钻进了我的鼻子。

“遥小姐不应该接的。”太宰治微笑着，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

明明是他递给我的。

太宰治越过我，靠着我身后的墓碑坐下来。正好将墓碑上的名字挡住了。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慌乱。

“治君，这到底是——”

这个长大许多的太宰治抬头微笑，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眸中倒映出我的模样。

其实我看不清，只能察觉出他眼里映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在看我吗？还是在透过我看着死去的谁呢？

“花。”太宰治向我伸出修长的手。

“这不是给你的东西哦。”

他竟然用一种诱哄怜爱的语气向我要了这捧花。轻柔地、仿佛晨间絮语……又仿佛是神明最漫不经心的一瞥。

太宰治将那花放在了身后的墓碑前。

我也因此从缝隙中窥得一个模糊的名字。

不知为何，我心里腾起巨大的恐惧。那种感觉如同奔涌而来的潮水，几乎要没过我的头顶。在这样的情绪驱使下，我努力地眯起眼睛，辨认墓碑上的名字。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吧，这个过程中我的心沉沉下坠。

在看清楚的那一刻，它却悄然无声地落了地。

我竟然觉得安心。

【香取遥】

原来是我的名字啊。

*

十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了。

太宰治看着我默然微笑。这笑容更像是某种假面，并不具备任何我熟悉的意气风发特质。

——真要用某个词来形容太宰的话，我会用“意气风发”。

虽然他染上了自杀的恶习，也常常做些恶劣行为。但从过来人的视角来看，这不过是聪慧孩子的叛逆罢了。我同林太郎一样，都十分看好他的未来。

即使一时间觉得颓丧也没有关系的，无论如何，只要活下去的话就会遇到值得珍惜并且珍惜他的人吧？太宰的与世疏离更像是对世人的单向贬谪，那双鸢色的眼睛里装着的、看透的东西完全不比成人少。

他还有足够的好奇心、还有足够锐利的棱角。

但是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位“成年太宰治”则完全不同。

他已经平静接受了世界加诸于他的一切。

这是我唯一能看透的事。

“欢迎来到十年后，遥小姐。”他像个绅士一样曼声说道，也不再那么富有攻击性，“如你所见，在这个世界……你已经死了。”

我歪了歪头，问：“里面真的有尸体吗？”

太宰治笑了笑，眼中闪过不明的光。

“是哦。我亲眼看着警察把你从河里打捞出来……然后送去火化的。”

那就是失败了啊。

我的计划。

我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事实上正如Reborn所说，玩弄时空之力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原本我的推算也是在晚年才能成功，中间若是因为冒进而出了差错，倒也不能理解……

只是……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败了呢？

死亡的未来并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并非怀疑眼前的太宰治在欺骗我，而是……我认为这是绝佳的机会。

只需要稍加询问，我便可排除一条死路。

从而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更稳。

意识到这点，我的笑容越发大了。

“……不愧是遥小姐。”他说，“但是你或许不了解将你传送过来的装置。”

“十年后火箭炮……这是意大利的波维诺家族研制的武器，能将被打中的人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五分钟……遥小姐，你觉得你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我看了眼天。

铅色的云堆积在天空，仿佛凝结般流转不动。

如果说之前所见的太宰像稍纵即逝的风一般，现在的他就像是雪天一样。他通身冷寂，虽然有洁白柔软的外衣作为掩饰，可稍稍一望便能明白——他已和天空及大地一般荒芜。

“治君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他垂下眼眸，再抬眼时眼中反而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啊……被看穿了。”太宰治烦躁地说道，“遥小姐就算去世了也能从坟墓里钻出来打扰我呢。”

我被太宰过于大胆的用词气到，抬手就想敲他脑袋。

但是他已经很高了。他穿着价格昂贵的黑西装，搭着一条鲜红的围巾，和从前一样绑着绷带。

——或许绑得更多，否则他绝对比现在看着要更加消瘦一些。

黑色的发黑色的西装，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大半由绷带裹缠着。就算是露出来的皮肤，也是一种近青的灰白色。比起人他更像一个机器。

趁我怔愣的时候，太宰侧过身躲开了我的手。

我只好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长进……所以我才能打扰到你。”

他愣了愣，说：“不哦，遥小姐或许还不知道。我啊已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了。”

港口黑手党……那不是横滨的恐.怖组织嘛？

我有点意外：“你跟着林太郎就学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