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1/2)
《野火焚心》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拍摄的,开拍的第一天就是试镜那场戏。孟惊雁进入状态很快,时一馥也是手到擒来,几条片子,包括一个一镜到底,都是一次过。
除了最后那个掉眼泪的镜头,角色席焰只是要掉一滴恨恨的泪。可是孟惊雁第一次拍的时候情绪没把握好,露出来了“哭”的样子,于是又拍了第二条。
“卡。”费侠举手示意:“今天就到这里,各位辛苦了。孟老师请过来一下。”
因为角色需要,孟惊雁平日里打理得很得体的半长发被刻意弄乱了,他一边走过来一边五爪金龙地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又摸出一根皮筋来把头发扎在脑后,他像是已经从戏里脱身出来,微笑着问费侠:“费导有指教?”
费侠是看最后两条片子看得心疼了,但她也知道孟惊雁一身都是难处,说些关心的话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反倒是消磨人的意志。她板出一个略严厉的面孔:“孟老师,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其实比绝大多数人还好。但是我夸你没意义,你得让其他人看到你的闪光。”
费侠比孟惊雁年长几岁,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语重心长,却让孟惊雁觉得窝心。他早就没有个肯对他严厉的长辈了,现在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由一阵发酸。
费侠继续说:“你的角色是个破碎的人格。你要演出来一种隐忍,他恨男主占据了他的家庭,但是他的恨他的苦痛全都要掩盖在一种懵懂和朴实之下,这是这个角色的魅力所在。
你今天前面的表现都很好,但是最后那条其实我还是只能给九十九分,因为你把席焰的‘怨’演成了‘痛’,观众可能不会敏锐到发现其中的差别,但是一个演员的积累沉淀往往来源于这种细节。演员和明星的区别或许在于一个个角色之间的质量高低,但是影帝和演员的区别其实只在于一个回眸和一声叹息。
你或许在生活中有很多的不如意,你可以利用这种不如意,但要掌握好驾驭与被驾驭之间的度。”
孟惊雁心里是起伏难平的滚烫心绪,表面上却一派风平浪静,他极力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谢谢费导,我重新把握一下角色感情,明天下午的戏不会再浪费大家的时间。”
孟惊雁越是不显山露水,费侠就越是不落忍,她想问问孟惊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又觉得问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生硬地偏开话题:“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小男孩呢?刚才不还在场边?”
聂还林没跟他说过要提前走,孟惊雁也不知道人去哪了,这时候于晨抱着孟惊雁的衣服过来了:“还林刚才出去接电话了,这会儿在外头呢吧,没走。”
聂还林正站在走廊上,把手机稍稍拿离耳边,电话里的梁问源已经彻底出离情绪,喊得嗓子都要哑了:“……我今天就算是被你开了我也得把话说出来!你知道我前天晚上赶到那姓刘的秃子家的时候多悬吗?我他、妈晚去十分钟,他就凉透了!那秃子拿丝袜把自己往晾衣绳上挂,二百来斤好肉呐!我剪丝袜的时候都怕他摔下来把我压死!聂总,聂老大,聂英雄,算我求求你了,我也年纪不小了,你别给我添这种吓了行吗?当我求……”
“谁让你救他了?”聂还林完全不为所动,依旧冷冰冰的。
梁问源刚刚平息下去一点怒火,又像个死灰复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谁让我救他??你真是……”他本来想问问聂还林是不是谈恋爱谈糊涂了,但是到底没敢开骂腔,痛心疾首地说:“聂总,您是甲等,甲等对于别人来说是A炸天,是不得不服。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甲等各有各的致命缺点。您的致命缺点是什么用我说吗?您好好想想吧!”
聂还林垂着眼睛,他知道他的致命缺点是什么:他有过强的伤害欲。而每当非常强烈的物理伤害落到实处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收到一些不好的信息反馈,往往是极为强烈的易感期。
聂还林没借信息素杀过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亚甲等要是真死了自己会怎么样,但他当时实在是难以控制那种愤怒,他容不得伤害孟惊雁的人苟活。
“聂总,您爱孟惊雁,您追求您的白月光,您一掷千金博君一笑,我理解不了也轮不到我理解。但我比您虚长几岁,也在您身边呆了不少年,有些话我不说良心难安。你想想,要是您一时冲动真出了事……”梁思源压下去怒火,捡了一句稍微顺耳一点的忠言来劝:“我是个局外人,能看出来孟家的少爷对您不是没意思,他只是还没能勘得破。但要是他知道您为了他惹上太大的麻烦,他就快活了吗?”
聂还林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他不会。”
梁思源这辈子没见过油盐不进的聂还林向人低头,只恨自己刚才没把电话录下来,但也知道自己刚刚太上头,话说得没轻重,还是应该适可而止:“您心里有谱就行。我今天越矩了,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怎么罚我都认了。”
聂还林没接他的话:“下午的拍卖会,都准备妥当了吗?”
梁思源见他没有罚自己的意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规矩起来:“遇上点挡道的。”
聂还林轻轻“唔”了一声:“姓汪还是姓宋?”
孟惊雁从片场出来,正看见聂还林边把手机装起来边朝他走过来,刚刚那点心神不宁就多多少少被压下去了一些。
“哥,饿不饿?”聂还林接过来于晨手里的外套,习惯性地给孟惊雁披上。
孟惊雁在他面前不怎么硬撑,本来拍戏就很耗心神,他心里又想着下午的拍卖会,有点恹恹的:“没什么胃口。”
聂还林一边把孟惊雁的衣服拉链拉好,一边跟于晨说:“今天下午我陪着就行了,明天会照常来片场的。”
前两天要不是聂还林,孟惊雁就出大事儿了。虽然聂还林没对于晨说什么责怪的话,但是那种明显把孟惊雁划进自己的保护圈里的架势让他感觉插不进缝去,加上他心里头有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例行公事地叮嘱了一句:“那你……有事打我电话。”
聂还林依旧很温和地客气着:“于哥费心。”说完就揽着孟惊雁一路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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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拍卖会开场,孟惊雁一直都没什么精神,他心里头堵着好多事。
拍卖会就像是一个句号,不仅把他和孟家的旧日荣光彻底地隔绝开来,也把他和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劈在人生的两端。他不怀念那些香车宝马,也不怀念那些衣香鬓影,但是孟宅就好像他人生的根基所在,过去拥有的时候留心不到,如今当告别如此真实地铺陈在眼前,他心里头不可能尝不到苦。
还有聂还林。那段短暂的绝对发情期就像是打开了孟惊雁内心的一个封印,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对聂还林需要。不管是因为契合度还是别的什么他无从追究的原因,这场发情让他看明白为什么自己愿意收留一个陌生人,为什么无条件地想要亲近他,那个答案像是炮、弹一样砸进他心里,炸出一片蘑菇云。
他甚至近乎耻辱地发现自己在迫切地渴望拍卖会能早点进行,他想知道自己过了这场公开处刑还会剩下多少债。他一方面妄想那个数字不太大,他还有个余地去争上一争,他能多拍戏多赚钱去争一个和聂还林之间的将来;另一方面他就像是在等待一个审判,只要那个数字足够大,把他从这种痴心妄想里面唤醒,他好早一点收起这种柔软脆弱,恢复成那个刀枪不入的孤家寡人。
只不过,只要距离拍卖会还有一秒,审判还没降临,他就还有一秒钟可以贪恋。
孟惊雁安静地坐在观众席首排,等着参加拍卖的人陆续入场。
拍卖会是由法院监办的,现场人头攒动,除了真心要来捡漏的买家,还有许多要亲眼看孟家笑话的闲人。
孟惊雁不用看都知道,背后在买家席落座的大部分都是他的熟人。有人曾和他在电影首映礼上谈笑风生,有人曾在他的生日宴上和他把酒言欢,但是这都不重要,因为所有人都在孟家出事之后选择了远离。
孟惊雁不记恨他们,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没资格要求任何人和自己共患难。
“哟,孟少。”一个不无戏谑的声音扬起来,孟惊雁抬起头,来人是汪逸笙。
看孟惊雁没说话,汪逸笙哂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你还是这么个没眼色的……”
“不好意思,你挡住我路了。”聂还林轻轻一拨,汪逸笙就被推得半歪在护栏上。
汪逸笙本来开口就想骂,但刚刚把聂还林的脸看清楚,Omega对优秀Alpha的敏感占有欲就油然而生,他突然变得矜持起来,带着点乖巧可怜:“真抱歉,我没看到您,你也是来参加拍卖的吗?介意我和您坐一起吗?”
聂还林刚才是看孟惊雁坐得不太舒服,出去给他买腰垫了。他先没理汪逸笙,小心地把腰垫垫在孟惊雁身后,温和地问:“这样好点吗?”那个体贴入微的样子像是真恨不得把孟惊雁捧进手心里。
等着孟惊雁点了头,聂还林才抬起头,冷漠地回答汪逸笙:“我坐这儿,这是家属席。你既然是来参加拍卖的,就应该去买家席坐着。”
汪逸笙这辈子也见多了大大小小的市面,想保持风度的时候自然能装点出一副样子来,聂还林对他如此轻慢,他不气反笑,递出一张名片:“这次的拍卖会我是志在必得,你要是看中了哪样东西,会后直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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