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1/2)
明芙鱼呼吸微微一滞,她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朝堂上已经变了光景,卢平远的权势竟然已经威赫到如此地步。
“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制衡卢平远吗?”明芙鱼忍不住担心,如果朝堂落入卢平远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手里,受苦的只有百姓。
卢青玉微微抬眸,“有一个。”
“谁?”明芙鱼急迫地看着她。
“少将军。”
明芙鱼一怔,“谢岿然?”
“卢平远手里有权却无兵,他牢牢占据了长安,却对边关束手无策,连个细作都安插不进去。”
“谢岿然手里有兵?”明芙鱼对谢岿然如今的权势并不了解,谢岿然没了谢家依靠,又远离边关,虽然立下战功做了将军,但他毕竟年轻,明芙鱼想不出他为什么能抗衡老狐狸卢平远。
“有,还很多。”卢青玉轻笑了一下,“少将军当年自请去边关,从一个小兵做起,这些年一次次立下大功,靠自己争得了军功,陛下顺势将兵权逐渐都给了他,一切都顺理成章,不管有意无意,他都已经成了陛下最重要的一步棋。”
明芙鱼微微沉默,谢岿然当年去边关,她本以为他自此以后天高海阔,终于能够自由自在,如今看来,却是卷入了朝廷纷争的漩涡当中,不知不觉成为了核心的那个人。
“不过……”卢青玉意味深长的抬眸看向明芙鱼,话锋一转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陛下为何那么信任一个年龄尚不满二十的少年,如今谢岿然手里握着十万大军,几乎是大昭举国之兵力,他远在边关,跟陛下快七年没见,陛下却如此放心,一步一步不声不响的将兵权都移到了他手里,朝臣们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他,等恍然回神时才发现在一次次封赏中,谢岿然已经真正成为了大昭的大将军,在军中极具威严,牢牢掌握了兵权,就连叶家军现在都为他马首是瞻,等卢平远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明芙鱼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背过身去,嗫嚅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陛下是欣赏他年少有为呢。”
卢青玉嘴角弯着玩味的弧度,“是么……”
明芙鱼回头看他,清了清嗓子问:“卢平远让你杀孙玉章大人,你就真的杀了?”
孙玉章是对卢青玉有恩情的老师,她想不通卢青玉怎么能做到痛下杀手。
“不然我能怎么样?”卢青玉眸色晦暗,眸中水光一敛,“卢平远通知我的时候,已经派人将孙家上上下下都围在了府里,固若金汤,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明芙鱼哑口无言,对啊,还能怎么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都只是任人宰割的小鱼,想要逃脱命运,就只能举起刀枪。
卢青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既然救不了,倒不如我亲自动手。”
“至刚易折,就当是恩师教会我的最后一个道理吧。”
他将手负到身后,拳头握紧,手背青筋凸起。
明芙鱼沉默须臾,“卢平远为何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他说不狠不足以做他的儿子。”
“那你获得他的信任了么?”
“也许吧……”卢青玉哂然一笑。
明芙鱼犹豫着问:“你不肯去见你娘,也是为了让卢平远能够信任你?”
“我娘对卢平远来说是耻辱,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大家就觉得魏氏想要除掉我娘,其实卢平远更想除掉我娘,因为只要我娘在一天,所有人都会在他背后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是负心汉,他早就希望我娘死了,所以这些年才不闻不问,放任他们欺辱我娘。”卢青玉沉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凄然一笑,“如果他知道我在乎娘,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说不定他对我那微薄的‘重视’也会一起消失不见,我只能装作跟他一样不在乎、甚至厌恶我娘,这样他才能安心。”
“你不愿意冒险失去他的信任,所以就一直对吕姨避之不见?”
“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要做我就要万无一失。”卢青玉揉碎手里的竹叶,眉眼冷峻阴沉,“我一定会得到卢平远全部的信任。”
明芙鱼垂目看着他,她很想问什么时候他才算得到了卢平远全部的信任,吕氏又要等到何时才能跟他好好说上一句话。
可她没有再问,因为她在卢青玉的眼中看到了一缕悲伤。
“今夜听到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明芙鱼转身回了竹屋。
天光大亮,明芙鱼睡在竹屋,一夜好眠,她睁开眼睛,能闻到淡淡的竹香,窗外鸟儿悦耳的鸣叫着,她伸了一个懒腰坐起来,看着屋外的春光,忍不住心情大好。
她洗漱后,在竹屋磨蹭了一会儿才往浮图寺走,路过竹林时,看到卢青玉昨夜揉碎的竹叶,微微停住脚步。
她看着地上揉碎的竹叶,神思忍不住飘远,卢青玉讨好卢平远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得到卢平远的信任么,如果卢家的结局注定是抄家,卢青玉现在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又或者……卢家以后被抄家是否跟卢青玉有关?
明芙鱼晃了晃头,把这些事都从脑海里扫出去,她现在能力有限,能保住自己和娘的安危就不错了,卢家的事还轮不到她来操心。
她大步走回浮图寺,来到寮房,刚一踏进门就感觉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寮房内,一室幽静,婢女和仆从们低眉垂首的站着,卢老夫人坐在屋子中央,眉眼肃穆暗沉,旁边坐着浮图寺的住持,手里拿着念珠,嘴唇阖动,正低声念着经文,其他人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明芙鱼早料到卢冰婵和卢浮儿咽不下昨天那口气,今日必定要找她的麻烦,所以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有太惊讶。
她脚步轻盈地走过去,敛襟一礼,不卑不亢道:“老夫人晨安。”
卢冰婵和卢浮儿站在旁边,闻言都抬起头来。
卢浮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明芙鱼,偷偷跟卢冰婵咬耳朵,“姐,她看起来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好像睡得还不错,她不会真的找哪个野男人睡了一夜吧?”
卢冰婵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明芙鱼,压低声音道:“她这样卑贱的人就算做出什么也不足为奇,你小声点,小心真传出去,坏的是我们卢家的名声,到时候会连累我们。”
明芙鱼现在既然是卢家人,身上就背负着卢家的家声,所以她们不敢在这方面做文章,否则卢家女儿的名声毁了,她们也会受到连累。
“我就随便说说嘛。”卢浮儿撇嘴,“算了,准备看好戏。”
卢青玉神色平静的站在她们旁边,就像没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样。
卢老夫人怒目看着明芙鱼,眉眼间带着戾色,声音低沉问:“你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芙鱼垂目想了想,昨夜她虽然泼了卢冰婵和卢浮儿一盆水,但这件事细查起来是卢浮儿先开始的,卢冰婵和卢浮儿应该不会将这件事闹到卢老夫人那里去。
她昨夜夜宿在寺外的事,卢冰婵和卢浮儿应该更不会说出去,毕竟此事传出去,对她们三个人都没有好处。
明芙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弃,对卢老夫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卢老夫人一拍桌子,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糕点,“还敢装糊涂!这些东西是你带进寺庙的?”
明芙鱼一怔,转眸望去,卢浮儿昨天那些糕点不但没扔,还正摆在桌子上。
原来是想把这些糕点污蔑给她。
明芙鱼转头看向屋里的其他人,卢冰婵和卢浮儿嘴边挂着讽刺的笑,丫鬟们则个个低着头,显然是已经收到卢冰婵和卢浮儿的警告,不会说出实情了。
卢冰婵和卢浮儿这是想让她有口难辩。
明芙鱼垂眸浅笑,看来这就是卢冰婵和卢浮儿想了一夜,用来对付她的招数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卢青玉,卢青玉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看到她望过去,还对她笑了笑,神色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和玩味,显然不但不打算帮忙,还已经准备好了要看戏。
明芙鱼:“……”昨夜她竟然还会觉得他可怜,果然是月色太亮太柔,让她有了错觉。
卢老夫人睨着明芙鱼,声音冰冷,语气不自觉严厉了几分,“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承认了!”
明芙鱼看着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低头道:“老夫人,你说的没错,这些糕点都是我的。”
“???”卢冰婵和卢浮儿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她们本来已经设计好了要怎么诬陷明芙鱼,提前想好了明芙鱼可能做出的反应,卢浮儿甚至绞尽脑汁背好了台词,只要明芙鱼敢说一个‘不’字,她就有无数个理由反驳明芙鱼,用种种人证物证证明这些糕点是明芙鱼的。
可明芙鱼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没有丝毫辩解的承认了?
她莫不是昨夜跑出去后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傻掉了!
卢冰婵和卢浮儿不由茫然对视一眼,明芙鱼这样的反应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反而让她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都摸不透明芙鱼想要做什么,就连卢青玉神色中也透着一丝疑惑。
卢老夫人火气却更盛,又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们此次来上香是为传韫而来,你与传韫虽然父女缘薄,但他对你们母女两个一片真心,你连为他吃几顿斋菜都做不到么!”
卢浮儿赶紧煽风点火,迫不及待开口道:“祖母!明芙鱼这个人就是又坏又不懂事!还很没良心,昨夜如果不是我和姐姐发现她身上带着这些糕点,她也不会恼羞成怒,故意将水泼在我们身上。”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明芙鱼不禁给卢浮儿送去了一个佩服的眼神,给卢浮儿看得一愣,差点把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她嗫嚅了一下,才继续道:“祖母,求神拜佛就是要诚心才会灵验,她偷偷带了糕点来,既不诚心,又是对佛祖的不敬,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二叔投胎转世到好人家,您必须得好好罚她,给二叔出口气!”
卢老夫人向来迷信,她抓准了这一点,故意让卢老夫人火气上涨。
卢老夫人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冷凝着明芙鱼,沉声道:“你可以有话说。”
明芙鱼低眉垂首,面上却不见惧意,“老夫人,不瞒你说,正因为此事事关二爷,我才带这些糕点来的。”
卢冰婵和卢浮儿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明芙鱼,明芙鱼这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啊!她这是在闲着没事找抽吗?
卢冰婵摸不清明芙鱼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由皱了皱眉。
卢浮儿没想那么多,立即指着明芙鱼道:“祖母您看!她都承认了,快点惩罚她,不然她下次还敢犯!”
卢老夫人一听果然更怒,“明芙鱼!我以为你是不懂才会这样做,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有意为之!传韫哪里对你不好?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么做!”
明芙鱼面色不变,声音不疾不徐道:“老夫人,阿鱼带着这些糕点来,不是自己想吃,而是为了喂庙里的乌龟。”
“喂乌龟?”卢浮儿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卢老夫人将信将疑,“你千里迢迢带这些糕点来喂乌龟做什么?”
“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阿鱼带糕喂龟!”明芙鱼笑了笑,“阿鱼之前看到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甚是感动,也是想效仿佛祖,带些糕点来喂庙里的乌龟,给二爷积福,希望佛祖能保佑二爷来世不愁吃穿,而且龟有长寿之意,也望二爷来世能福寿绵长。”
卢老夫人绷着唇角,质疑地看着她。
住持双手合十,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心善,想必佛祖定能感知到施主的善意。”
明芙鱼微笑颔首。
“这么说她不但没错,还成了在做好事?”卢浮儿忍不住急了起来,看向卢老夫人,气急败坏道:“祖母,您别听她一派胡言!她分明是在找借口!她如果真的是诚心为二叔祈福,直接给寺庙捐些银子就可以了,何必带糕点这么麻烦?”
住持开口道:“心意不在贵贱,无论是捐银子还是带糕点都是一片心意,在佛祖心里,众生平等,贵在心诚。”
卢浮儿依旧不服,“可是这是寺庙!不能见荤腥,她那些糕点里面放了荤油,哪里能替二叔祈福,不给二叔折福就不错了!”
卢浮儿赶紧把明芙鱼昨天用来怼她的话说了一遍,说完得意洋洋地瞪了明芙鱼一眼。
明芙鱼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怎知糕点里面就有荤油?”
卢浮儿一愣,她虽然不敢断定那些糕点里面是否有荤油,但明芙鱼为什么这么淡定?明芙鱼难道就知道?她想起明芙鱼昨天噎她的那些话,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被明芙鱼耍了。
明芙鱼转头看向住持,恭敬道:“大师乃是出家高人,想必能闻出糕点里是否放了荤油,还请大师帮忙看一看,好还阿鱼清白。”
住持轻轻点头,拿起一块糕点仔细嗅了嗅,然后掰下一块放心嘴里,细细品尝。
卢老夫人看着他问:“如何?”
住持将糕点放回去,开口道:“这些糕点里并无荤油,应该只有些面粉和桂花,还有一点点葵籽油。”
明芙鱼眼看着卢浮儿听到住持的话后,脸上的得意之色一点点碎裂,逐渐涨红,最后变成恼羞成怒。
卢浮儿瞪着明芙鱼,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大声道:“你昨天吃饭的时候骗我!说什么糕点里面可能有荤油,不让我吃!其实你早就知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故意找借口不让我吃!”
她辛辛苦苦带来的糕点,不但自己没吃到,还给他人做嫁衣,让明芙鱼在这里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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