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第 205 章（1/3）

展清水长长地叹了声气：“何止是不吃饭,水也没喝，觉也不睡！成天抱着你的文集哭得满屋子晦气！若非隆恩浩荡，圣上叫咱家别与他计较,咱家早就将他庭杖了！”

洛金玉心中担忧,欲言又止。

展清水虽心中不满这洛石头,可面上仍装出亲切耐心,劝道：“嗐，此事说来说去，无疾也都是为了你好。当然,咱家也知道你是为了天下苍生好，可是你先得活着才能拯救天下苍生啊！

这儿没外人,咱家不说虚话。自先帝往上,朝廷积垢已久,沉疴颇多,大地底下盘根错杂,深至不知几万里。洛公子,你就是一把火烧了地面,也是‘野火烧不尽’，待到明年,‘春风吹又生’啊！”

洛金玉垂眸,平静道：“展公公所言不错，而洛某要做的便是将之连根拔起。”

展清水却斩钉截铁道：“咱家把话撂这儿——这根你拔不完，除非人死绝了！”

洛金玉道：“恕洛某不能苟同此言。”

“无论你苟同与否，咱家所言非虚！这世间固然有如你一般刚正不弯之人,但绝不多，这你心知肚明！你是在以螳臂挡车、徒劳牺牲！”展清水道。

洛金玉回驳道：“在战场上为何要抢占高峰插上旗帜、为何要击鼓吹号？皆是为了鼓舞军心！展公公所言之‘徒劳牺牲’者，洛某以为他们非是徒劳,而是插上高峰之旗帜、被嘹亮吹响之军号！”

“你——”

洛金玉继续道：“前朝昏聩，民不聊生，曾有十三名书生公车血书，进谏皇帝，可惜皇帝暴戾，反将十三人腰斩于京城菜场口，曝尸十日，以儆效尤。洛某敢问，展公公也认为这十三人乃所谓徒劳牺牲者吗？”

“……”

展清水一时没说话，也不好怎么说。因为，本朝开国太|祖便是拿这事儿举的旗，起义灭了前朝。他若说那十三人是徒劳牺牲者，岂非对太|祖不敬？

洛金玉见他不语，接着道：“十三人中有一人乃本朝开国太|祖之族亲，后来，太|祖皇帝拿出两人来往书信，其中一封乃那位英杰在公车血书前所写。他说，他自知或如螳臂挡车，或许有去无回，可他不能因此就不去。”

展清水长叹一声，低声劝道：“他是做了英杰，却曾想过他父母妻儿？他遇难时，孩子不足一岁。他人恐被牵连，对他家避而远之，虽有太|祖接济，他父母妻儿仍捉襟见肘。后来战乱，竟一家子都饿死了！其他十二人之亲友也大多受此连累，遭了不少折磨。洛公子，你以他们为偶像，恐怕不妥。”

洛金玉道：“世事皆有取舍，难得两全其美。”

展清水提高音量：“您这意思是说父母妻儿的命比不上一个英杰的虚名？！”

洛金玉道：“天下人皆有父母妻儿，不独十三英杰有，也不独我有。他们为天下人之命运而振臂献身，绝不是为了展公公口中所言的一个‘虚名’！恕洛某直言，展公公既无法理解他们之胸襟抱负，便也不必强论此事，侮辱英烈高洁。”

展清水气急反笑：“咱家是不能理解！咱家只想问，你们是英杰，家人就都是狗熊吗？！还是你们的陪衬？是你们的垫脚石？！后世史书上记了他们十三个的名儿，可谁知道被他们连累的父母妻儿叫什么？！可真是好买卖！说得咱家都心动了！”

洛金玉终于垂眸不语。

展清水面上镇定，心中忐忑，偷偷瞅他，做好了要被他辱骂一通的打算。

见场面僵持，刚刚一直沉默旁听的何方舟终于开口，笑了笑，打圆场道：“两位所言，各有道理，没有对错，只有不同的侧重。做孤胆英雄，确实要付出些代价。英雄的亲人不一定也想做英雄，却无端受了连累，着实也叫人难受。”

展清水眼睛一亮，正要出言附和，好仗着人多压下那姓洛的气焰，可何方舟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世上又少不了英雄。譬如说，太|祖就是英雄，若他没有领兵起义，而也是只顾自身，那天下也不知要生灵涂炭到何时，死的人必不止那个数啦。”

展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