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2/2）

闻言，沈无疾与明庐皆是一怔。

沈无疾倒是认真听了这句话，在心中斟酌开了。虽说他非迷信之人，可这“吉利”一说嘛，又有几个人半点儿不在意呢？

明庐却是一把抓住何方舟的手，瞪眼急道：“何督公，你——”

何方舟忙对他使眼色，压低声儿道：“你难道真想打？”

明庐一时犹豫：“可……”

“先把人哄过去。他如今气头上，别硬碰硬。”何方舟很有经验道。

明庐皱眉：“我才在气头上！你不知他把金玉点了穴，他——”

“好，好，我知道。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他就这乖僻性情，打小这样，不值得和他动气。”何方舟忙安抚地拍拍他肩膀。

也是何方舟误打误撞。他这句“打小这样”，瞬间叫明庐想起沈无疾自幼与父兄离散、吃尽苦头的往事，软肋被戳个正着，哪儿还气得起来，心中只有无穷愧疚。

明庐的眼眶逐渐湿润，平静下来，对沈无疾道：“我说错了，我们不打了。”

沈无疾正纠结于“吉利”之事，见着台阶，哼了一声：“咱家大喜之日，也不与你一般计较。”

明庐叹气，左思右想，终于无可奈何地道：“你今日不要勉强金玉，来日你二人若是两情相悦，只要金玉是甘愿的，我就不阻拦你们了，如何？”

沈无疾冷笑一声：“呵呵，晚了。”

“月儿！”

“咱家叫沈无疾。”沈无疾冷眼看他，“若不是看在金玉面子上，咱家这番话早就想和你说了。咱家当初最难的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靠着自个儿不拿自个儿当人看，生生捱过来。那从今往后，也不需要什么哥哥父亲！你若识相也罢，可你如此不识相，就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明庐的手兀的攥紧，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这些时日以来，他哪能感受不到沈无疾对兄弟相认的真心冷淡？

只是他一厢情愿，想着无论沈无疾怎么想都自然，自个儿只装不知道，尽力给他补偿这二十年的亲情就好。

可沈无疾却说，他根本就不需要。

沈无疾见明庐已无还击或阻止之力，懒得多说，甩袖回了房去看洛金玉。

看着沈无疾进去，何方舟松了一口气，又看回明庐身上，欲言又止：“明盟主，你和……”

明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何方舟以为他是不想说，便也不打算追问，正要再劝他几句，却听他道：“他不愿认我，也是自然的。”

明庐像在对何方舟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他说得对，他最难过时，我和爹又在何处，如今哪来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何方舟见明庐眼中没了光彩，心里便也跟着难过起来，柔声道：“咱家虽不知你们究竟是何缘故，可猜想世事难料，总有些身不由己。且算年纪，那时你自个儿也不大，想是自顾不暇。无疾向来乖张偏执，爱钻些牛角尖，他想岔了倒也常见，你又何必随着他的话往岔道里走呢？”

明庐生来率性，唯独对弟弟一事耿怀多年，只是平时从不展露人前，自然没人软言柔语地关怀他。如今他正在极难过时，被何方舟这一宽慰，也不知怎么的，反而越发脆弱，眼圈更红。

何方舟乍一见明庐哭，不由愣了愣。

他过往见人哭，或是喊冤，或是惧怕酷刑，无不狼狈。就连耀宗哭，也如同小孩儿啼闹。总之，都和明庐不同。

明庐落泪时仍紧皱眉头，虽在哭，神情却又很忍耐克制。他相貌与沈无疾并不相似，虽都五官出众，可沈无疾生些女相，明庐却是极英俊的模样，加之常年习武、江湖闯荡，更比寻常男儿气概伟岸。

何方舟好容易回过神来，正要再劝两句，忽然被明庐拥入怀中。

“……”

何方舟竟一时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甚少与人这样亲近。外人不说，沈无疾自然嫌弃抱他，而耀宗与展清水倒也因各种原因抱过，只是一个当是孩子，另一个不说也罢，当即就甩开了，心里也从未有过多余波澜。

可这一刻……

何方舟动都不敢动。

明庐抱得紧，他能闻见明庐身上的味道。是阳光晒过的气味，自然干净，不经修饰，一如他这个人。隐约还有些酒香，闻得醉人。

明庐脾性来得快，也走得快，没多久便松开何方舟，也并不以自己刚刚的真情流露为耻，坦然道：“让你见笑了。”

何方舟这才回过神来，应道：“无妨。只是无疾那……”

“我不能由着他这么胡闹。”明庐皱起眉头。

强娶实在违背人伦，他明家是大儒世家，怎可能放任门第内出这种事？

再说，沈无疾是他亲弟弟，他焉有知而不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