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3/3）

譬如这收兵权，最终好处是他的，得罪君亓的却是沈无疾。

此事若能成最好，没成，君亓也只会记沈无疾的仇。总之，坏事全是沈无疾干的，皇帝永远清清白白。

沈无疾捞得好处的时候，皇帝就享受着；若有朝一日沈无疾玩儿不下去了，便推出去斩了，别人还得赞皇帝圣明。

此乃帝王之术。

果然，众人见皇帝此刻六神无主地偷看沈无疾态度的模样，更以为这位赶鸭子上架的新君昏庸无能，被这狡诈的沈奸宦牢牢抓在了掌中，心里又各有想法，暂且不提。

沈无疾却置若罔闻，垂眸不语。

皇帝不好当众催促，犹豫片刻，道：“孙卿所言有理，只是君无戏言……”

说话啊沈无疾！皇帝焦急地使劲儿瞅他。

沈无疾这才缓缓开口：“本不该奴婢说话，可皇上本是让奴婢去邙山监军，此事亦与奴婢相干。且这儿都是皇上最信赖倚重的近臣，奴婢也就壮着胆子，直言了。”

皇帝忙道：“对，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沈无疾朝皇帝谢过恩，直起身子，看向孙尚书，笑了笑，道：“孙尚书的担忧，奴婢明白。吴大人参奴婢在前，被指派邙山剿匪在后，又有奴婢监军随行，便有小人度君子之腹，觉着奴婢意欲趁着剿匪忙乱，陷吴大人于危难之境。”

在座许多人心里皆道：难道你不是这打算吗？

孙尚书淡淡道：“皇上明鉴，臣绝无此意，是沈公公多心。”

皇帝还未接话，沈无疾便道：“就算孙尚书不这么想，也有其他大人是这么想的，奴婢心中明白。可这就真是看轻了我沈无疾！吴国公父子一生为国，乃是肝胆英雄，奴婢由来钦佩。吴大人虽参了奴婢，奴婢又何至于会有那等心思。况且，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难道皇上也要害吴大人？！”

这话可没人敢认。

但，沈无疾越是这样说，其他人便越觉得他是口头上冠冕堂皇，心里必然是这么想的。

而这也正是沈无疾这么说的原因。

孙尚书与沈无疾周旋几个来回，忽然叹气，像是认清了自个儿说不过他似的，道：“沈公公执意让吴为去邙山？”

沈无疾怒道：“此事是皇上圣旨，孙尚书何苦总往奴婢身上扯！孙尚书一味说吴大人不堪重用，恐折在邙山，可吴大人乃朝廷官员，既食君禄，便该为社稷百姓做事。怎么，他才不堪用，就不用？那他为官何以服众？恐怕你才是置吴国公府于不义之地！吴大人毕竟是吴国公的亲孙子，身上流淌着吴家热血，不见得就不堪大用！”

沈无疾虽说得大义凛然，却只显得他越心虚，更像是急着将吴为送入地狱。

孙尚书不理他，朝皇上一跪，郑重道：“若真是如此，那臣唯有一个请求。”

皇帝看了眼沈无疾，又看向孙尚书：“你说说？”

孙尚书道：“沈无疾绝不能作为监军随行！”

这话，已经赤|裸裸指明了他认定沈无疾就是要伺机谋害吴为。

沈无疾心中更为疑惑，不知孙尚书——或者说，是君亓——究竟有何意图。

“沈公公说，吴大人流淌吴家热血，或许去邙山，摸到了兵，忽然换了个人似的，也有可能。再者说，他再不堪大用，也得为国尽忠。臣觉得倒也没错。可是，沈公公却绝不能做监军。”

皇帝问：“何出此言？”

“沈公公于先帝年间做过监军，臣问过当时与他共事的同僚和军中将士，他们皆说，沈公公虽武功盖世，却只擅单打独斗，于行兵作战上一窍不通，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孙尚书道。

沈无疾：“……”

沈无疾向来讨厌被人轻视，尤其这事儿还是真的，更叫他懊恼记恨。

当时军中那些人嘲笑他的样子，他可记得牢牢的呢！

这回邙山的事他做监军，也不能说毫无借此挽回当年颜面的小算盘。

如今孙尚书在众目睽睽下揭他的短处，他哪能不恼？脸上已经有些青白不定，一双凤目阴恻恻带着冰渣子看过去。若目光是刀，孙尚书早已被他往身上插了百八十把刀，绝叫他没一处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