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1/2）

后来明庐的父亲托人打探消息,说是家中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男女老少无一生还。

明先生一介儒生，还是明家旁支,哪里能斗当时如日中天的曹国忠？他冤没处伸,只能护着明庐隐居山野,做一教书先生。

待明庐大了一些,偷偷学武，执意要刺杀曹国忠报仇，却被明先生察觉。先生百般劝阻,担心他杀仇不成，反而葬送明家最后一丝血脉。

父子二人正争论不休,就传来消息,说曹贼已死。

明庐回过神来,强颜欢笑道：“不说那些事。说件趣事,当年你与你娘要离村进京时,我们才知晓彼此家世,后来我爹颇为遗憾,说你若是女子，咱们两家也算一段天造的姻缘佳话了。”

洛金玉问：“为何？”

明庐道：“你这木头脑袋,这也要问为何？那怎么说,你也该嫁给我啊。”

洛金玉没好气道：“又胡言乱语。”

他有时真觉得明庐与沈无疾二人特别相似，尤其是这口无遮拦、出言则是儿女私情的样子。唯一不同是一位好女色，另一位——唉。

明庐却道：“还真没胡言乱语。我爹说他曾拜会过你爹，他只是没见过你娘,因此早没认出你们母子二人，总和我说，让你们受苦了。当年咱们两家的爹相谈甚欢,想来一出结亲家，可我已经生了，我弟已在我娘肚皮里面，你却还没见踪影儿呢，也不知我娘生男生女，更不知你何时出生，是男是女，这才耽误了。”

洛金玉见他越说越来劲儿了，忙打断道：“无论如何，你我皆是男子，这话到此打住。”

明庐逗了这一阵，见好就收，道：“那我们说宋家的事。”

明庐与洛金玉坐在沈府中院花园的凉亭之中，四周宽敞，一眼看尽并无他人，明庐压低声音道：“宋大人有邙山匪首与晋阳官员、甚至于京中重臣的来往书信，还有各类账册。恐怕也因此，宋大人兄弟被杀后，对方继续追杀宋家家眷。”

洛金玉也压低了声音，问：“如今东西在哪？”

“在哪我不知道，只有宋老夫人知道。那东西是她两个儿子用命换来的，也是她一家人的护身之本，哪能说给我就给我。”明庐道。

洛金玉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

“但若我们知道更多，便不会置于被动。”洛金玉道，“我信沈无疾，这次邙山剿匪，他是势在必得，师哥，我们要助他。”

明庐点头：“我也就是看不惯他那样，逗他几句，你还不知道我的？我若真不想助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留在这儿，稀罕他沈府饭好吃吗？”

洛金玉怕这话一说起来没完没了，便当作没有听到，问：“宋公子随你入京，只是为了给他父叔鸣冤吗？”

明庐也不瞒着，道：“他见过那些账本和来往书信，能背。”

洛金玉猜就是这样，道：“等他醒来，我先与他谈一谈。”

宋凌醒来见着洛金玉，倒不如初见时那样激动，他恢复了寡言内向的小公子模样，一脸病色地看着洛金玉。

洛金玉敬重他父叔忠良，待这位年少体弱的忠良之后更多耐心，和气道：“宋公子，在下姓洛，字子石，虚长你些岁数，你称我洛兄或子石皆可。”

宋凌沉默地看着他。

明庐摊手道：“我说了吧，这小孩儿不爱理人，和他说十句话，能回一句算给你面子。”

洛金玉微笑着朝宋凌说：“我师哥性情急躁耿直，但绝无恶意，你莫见怪。”

宋凌轻轻地摇了摇头，模样颇为乖巧。

洛金玉继续道：“如今你所住之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沈无疾的府邸，可你无需担忧，沈公公也并非是坏人，大权奸曹国忠便是被这位沈公公所诛。”

宋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只垂眸，低声道：“既然洛公子你这样说，那还是让我离开吧。”

洛金玉怔了怔：“为何？”

宋凌道：“因为我爹与我二叔，就是被他害死的。”

洛金玉惊讶道：“此话何解？”

宋凌面无表情道：“邙山匪贼与京中重臣勾结，其中就有沈无疾。我爹死前和我说，他已察觉自己遭人监视，命不久矣，好容易托人送信去给明盟主，保我与家人性命，可他自己却已做好赴难准备，而若他当真殒身，那杀他之人，必然就是沈无疾！”

洛金玉皱眉，问：“怎么……”

“你不信就算了。”宋凌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慨然道，“总之我不要住在杀父仇人府中！”

洛金玉忙拦他：“你身子——”

“我宋凌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沈无疾府中！”宋凌尖声叫道，少年尚未变完音的嗓子有些尖细，令人听了耳鼓发胀。

明庐也没料到事情忽然发展成了这样，一面搀扶住虚弱的宋凌，一面对洛金玉道：“我真怕他说气死就气死了，咱俩可赔不起，还是听他的吧。”

明庐想得直接又简单。虽然宋凌说得没头没尾，也不能就此断定沈无疾是幕后真凶，可总之他也对沈无疾没好感，宋凌的命对他来说却是板上钉钉的要紧，因此他巴不得拿着这个借口，将他这被灌了mí • hún药的小师弟一并弄走。

洛金玉见这两人说走就要走，其中宋公子更面如白纸、风吹能倒，自然放不下心。他又很怀疑其中是有误会，便急忙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劝说。

只是那两人各怀心思，哪里肯听半句。

三人纠缠一路，忽地停下，都望向沈府门口站了一排的锦衣卫。

站在最中央的是位穿着青色圆领袍的公公。

这位公公看模样也很年轻，且眉目柔和，神态温润。他本双手揣在袖里，亲切地向门房说着话，余光瞥见来了人，抬眼看过来，朝三人笑了笑，走近几步，客气地拱手，道：“洛公子好。瞧这面色像是身子大好，咱家先向你贺喜。”

接着，这位公公又对明庐与宋凌二人拱手，“这位通身侠客潇洒气范的，想必便是明盟主。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这位小公子一看便出身书香之家，一身清风明月，必然是忠良之后，便是宋小公子了。咱家向您问好。”

明庐不动声色地将宋凌与洛金玉护在身后，笑嘻嘻朝这面善的公公抱拳道：“这位公公很有礼，不知是——”

“在下提督东厂，何方舟。”何方舟微笑道。

“原来是何督公。我也是久仰你大名。”明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锦衣卫，问道，“就是不知道何督公这是什么意思？”

何方舟不慌不忙地解释：“宋小公子身负不止家冤，更有朝廷辛密，虽然有明盟主护法，却也怕盟主百密一疏，叫贼人趁虚而入，伤了忠良之后，因此沈公公急忙叫了咱家亲自带锦衣卫来府里保护。”

“沈公公这是觉得明某没用？”明庐笑道，“可明某一路护送宋小公子入京，也碰到过几个杂碎，没叫人伤了他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