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甜浆粑（二合一）（1/2）

天才蒙蒙亮,方家院子里就出现了声响，方大姐和方毅都在院子里收拾洗漱，方奶奶也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么早,上工去啊？”

方毅回头：“奶奶，大姐去牛棚我去玉米地,您快进去再睡会。”

“不睡了,一把老骨头了,睡不着。”

方奶奶一边说一边慢悠悠的走到鸡窝,从底下摸出来三个鸡蛋,有些惊喜的道：“今天居然有三个蛋。”

方秋兰也惊讶的赶过来看：“咱家养鸡以来好像还没下过三个！”

“昨天是恬恬喂得鸡,哎，我就觉得,这妹子和咱家缘分深,她一来，好事连连哩！”方秋兰一向喜欢余恬恬，自然把功劳归在她的身上。

方奶奶听了，哼了一声：“鸡食喂得多，自然肯下蛋嘛！”

方毅在一边洗脸,带着年轻男人特有的蓬勃朝气，闻言,常年冷峻的眉眼化成一抹温柔,看了看余恬恬屋子的方向。

“兰姐儿去喊人,吃早饭了！”

方秋兰惊讶道：“这么早啊奶奶,让他们多睡会儿嘛。”

方奶奶笃了笃拐杖,没好气道：“你昨天刚分了牛棚的活计，肯定很多双眼睛都盯着咱家！睡懒觉像啥样子，今天我做早饭,快去。”

方奶奶这话听起来严厉，实际饱含对小辈的爱意和高兴。方家光景最烂的时候，奶奶压根都不管这些。方秋兰闻言，只好和弟弟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笑着去敲余恬恬的门了。

余恬恬其实早就起了，方奶奶的话她一字不落都听到了，此刻正眉眼弯弯的坐在床前编辫子。

方秋兰刚敲门，余恬恬就走了出来。

“奶奶做饭，快，你还没尝过奶奶的手艺吧？”方大姐笑着挽着余恬恬的胳膊，走到了院子里。

方毅已经把柴都劈好了，正准备抱去厨房，余恬恬刚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方毅登的一下又转过身去，加快了去厨房的脚步。

余恬恬还没换衣服，依然穿着那件长裙，她不明所以，走到院子里开始洗漱。

牙缸牙刷都有人给她备好，连牙膏都挤好了。余恬恬正在洗漱，方蔓跑过来摸了摸她的辫子，羡慕极了。

小丫头的头发也很多，只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有点黄，不像余恬恬的，又浓又黑。

余恬恬笑着洗完脸，然后蹲下，给方蔓把辫子重新梳了一遍，原来小丫头只会编麻花辫，余恬恬给她编了一条蜈蚣辫，看上去又大方又好看。

方蔓惊喜坏了，她还是第一次编这样的辫子，连忙跑到方大姐和方奶奶面前炫耀去了。方奶奶笑的眼角褶皱皱起：“好看，我的小蔓也是大姑娘了！”

方奶奶的手艺很好，虎皮辣椒糊糊配着杂粮窝窝头，玉米浆粑里面放了甜丝丝的红薯，让余恬恬眼前一亮。她应该有好多年都没吃过浆粑了，熬好端上桌的时候，余恬恬觉得红薯不够甜，还要单独放些糖。

方大姐笑话她：“小孩子才吃甜浆粑哩。”

余恬恬不管，方毅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替她说话：“她就是小孩子。”

余恬恬嗔怪般的看了他一眼。方奶奶熬得浆粑里面一颗疙瘩都没有，入口绵密细腻，加了白糖和红薯本来的清甜，余恬恬喝了整整一大碗，包括方奶奶做的虎皮辣椒糊糊，也成了她的心头好。

见她喜欢，方毅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全都分给了她，方奶奶恨铁不成钢：“厨房还有！吃你的！”

方毅这才心虚的低下头继续扒饭了。

余恬恬笑的甜丝丝的，她知道方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一双眼睿智却通透，她和方毅的事不必瞒，也瞒不住。

倒是方秋兰，还傻乎乎的没看出来。

吃完了饭，方大姐惦记着牛棚的事，三两下把碗洗干净，然后就跑出去了。方毅今天也是第一天去玉米地上工，自然也不好迟了。

余恬恬今天负责食堂的午饭，倒是慢悠悠的背着筐子往过走，路上经过水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尹梦桃。每个上工的人都是黑白布衣，唯独她穿了一件粉色衫子，想不注意都不行。

插秧结束后水田的活轻松不少，尹梦桃此刻看似人在水田，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四下东张西望，像在等着什么人。

余恬恬笑了笑，把自己的小筐子背好继续朝食堂走去。

尹梦桃此刻的确有些郁闷，自从上次她想尽办法和方毅说了几句话，却莫名其妙被那个小哑巴打断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方毅人了。今天是上工的日子，可到现在了，她还是没有看见人。

吴晓丽见她心不在焉的，问了句：“桃桃你咋了，你在找谁呀？”

尹梦瑶心虚答道：“没，没找谁，就是觉得奇怪，都这个点了，怎么水田里就我们几个上工的人啊？”

这话被一个男知青听到，抢着回答：“桃桃你还不知道吗？不是重新分工了嘛。”

“我知道啊，那也不对啊，比如那块田，原本不是方——方家人负责的嘛……”尹梦桃说到方毅名字的时候改了口，生怕别人会留意起来。

“啊，这个啊。昨天牛棚那边换了人，方毅也跟着被调到玉米地去了。”那个男知青继续道。

尹梦桃一听却差点要背过气去：“你说方毅去玉米地了？！”

“嗯，是啊。怎么了桃桃？有什么不对吗？”

尹梦桃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明明记得，上辈子的这次分活，方毅人就在水田，一直到了八月份抢收的时候才换了活计，怎么这辈子又不一样了？！

“桃桃？”吴晓莉见她脸色不对，又问了一句。

尹梦桃上辈子好歹已经体会过成功人士的感觉了，虽然重生，但心态其实已经无法回到小姑娘的时候。此刻屡屡受挫，哪能不恼怒。

吴晓莉见她不回应，目光向下，突然脸色大变：“啊！桃桃！你，你！”

“怎么了呀？”尹梦桃心情正是不好，没好气的道。

几个知青也同时看过来，大惊失色，指着尹梦桃的腿，哆哆嗦嗦：“蚂蟥！是蚂蟥！”

尹梦桃低头一看，自己白嫩的小腿上正扒着几个软软的蚂蟥，肥圆的身躯蠕动着，尹梦桃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一跳三丈高。

“啊啊啊！！快啊！你们快帮我打掉！！”

几个知青也都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每个人脸色煞白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敢上前帮她。尹梦桃崩溃了，哭喊声引来了旁边田里的农民。

一个男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帮忙：“你别动，越动蚂蟥越钻！”一句话说的尹梦桃霎时不敢动了，只是一张小脸早已惨败，不停的在哭。

那男人弯下腰，用几根粗树枝开始敲她的腿，一边敲一边道：“有点痛，但要打出来，不然还会钻。”

尹梦桃紧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的等那个人帮她，其他的知青们远远看着，都被这景象吓得不行。

打了好半天，那男人才直起身道：“好了。”尹梦桃几乎吓软，吴晓丽还算眼尖手快的，跑过来扶了一把。

“桃桃……对不起啊，我实在也不会弄这个……”

尹梦桃此刻已经听不进去她说啥了，她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远离这里，吴晓丽道：“我送你回去吧，大队长那边我去说，应该可以补个假条。”

尹梦桃白着脸回了知青宿舍，等吴晓丽又返回去上工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她重生回来，到底是哪出差错了？

尹梦桃失魂落魄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柜子里取了药，把腿上的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脸色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握着药瓶，手心渐渐收紧，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也要去孤注一掷的搏一搏了。

*

今天食堂的午饭是浆水鱼儿，这道菜又叫鱼儿粉，不是真的鱼，而是用豆类淀粉、荞面、玉米面等等小杂粮做的，形状像鱼罢了。而浆水也是提前用芹菜发酵好的，酸酸的，再加上泡菜，浇在粉面鱼儿上，得了浆水鱼儿这个名字。

不过，浆水鱼儿因为酸酸的又凉爽，的确开胃适合夏天吃，但对于干了半天农活的劳动人民来说，充其量算是个开胃小菜，过一会儿反而觉得更饿，所以好多人一见午饭只有浆水鱼，便不大乐意了。

余恬恬和吴月听见这些人的抱怨，却也没有法子，公社食堂的粮食菜单都是固定好的，他们就是想加餐，也没有多余的粮。

“哎呀，吃啥嘛吃！干脆啃红薯算了！这能吃饱？！”有的农民把饭碗一撂，就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李大富，你不吃我吃！别浪费粮食！”也有人看不惯这样的抱怨。

“凭啥给你！我不吃喂狗也强！”

“你骂谁呢！”

燥热的中午，火药味一点就燃，人群中开始推搡起来，余恬恬一看，立马就让吴月去找大队长过来，免得一会儿还真的打起来了。

吴月立马跑出去，可刚刚走到食堂门口，迎面就遇上了尹梦桃和其他几个知青。

尹梦桃笑眯眯的走进来，高声喊道：“乡亲们！我们知青下乡这么久以来，还没给乡亲们表示一下！今天我在水田多亏了一个老哥帮忙，我心中感激，便让知青宿舍蒸了一锅杂粮馒头。虽然不是细粮，但也想让大家吃饱肚子干活，可以排队来领了！”

尹梦桃说完，整个公社食堂都安静了好一会儿，人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置信，这，这尹知青，咋突然要请大家吃饭了？

尹梦桃生的美，此刻站在那里对每个人都笑的灿烂，手上又拿着香喷喷的馒头，是个人都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见有了第一个上去的人，接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全食堂的人都跟见了活菩萨一样，疯了一样的往前挤，一边挤还一边喊：“知青就是好啊！比俺们自己的食堂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