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争执·沉迷(2/2)
黑色的伞——晦气。
徐啸行随手拍了张商务车的照片放下窗帘:“不用让医生来,我看他们好得很。说什么被我咬一口六十万,光是让你去帮衬一下他江家生意上的困难他们获利就不止六十万。现在还想让他儿子来钓我?有野心他也得在我门前低着头走。一会儿我发你张照片,照片上的车你让物业拉黑一下。”
“好。那这次……”
“你别管了。”徐啸行挂了电话坐回电脑桌边,门铃不紧不慢又响了两声,徐啸行烦躁地戴上耳机。
“你再按一次门铃,徐少爷可能没听见。”江宇平坐在车里催促着,江沅却一动不动。
江沅:“或许不在家。”
“不可能,”江宇平说,“我打探过好多次了,这里就是徐少爷的常住处。上午才标记过,他现在还戴着监控手环,不可能去别处。”
江沅十分厌烦地讽刺出声:“要不你来按,徐少爷脾气不太好,你可以尝尝什么叫适得其反。”
江宇平催促的声音这才停住,半晌思索道:“或许是出去玩了还没回来,你再等等。”
“原定一周后去学校报道再和徐少爷见面,”江沅紧紧盯着江宇平冷然讽刺道,“这一次来临海我没有住在你江家的房子里,住招待所也碍了你的事?只要江骏一句话,连招待所都要我滚出来。他是你儿子还是你祖宗。”
江宇平猛地拔高了声音:“江沅!”
“还是说就这么一周的时间你怕我会跑了?怕你借徐家的光谈的生意黄了,损失的利益远不止六十万。我们之间早就撕破脸皮,现在又何必虚伪……你和钱爱芝可真是想我,想我分化成Omega的腺体。”
江宇平眼神闪躲很快又愤怒地正视:“沅沅,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怨我们退养了你,也怨后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但好歹我们也收养过你三年,何必做到现在针锋相对的地步。”
江沅不愿出离愤怒,压下心绪淡漠地撇过脸去,被标记后受信息素影响心情波动比平时大也更加敏感。
江宇平却以为他心虚,顿觉自己得了优势一般,竟开始谆谆教导起来:“唉,我也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怪你,要怪就怪小县城里的那个环境。”
“他们都是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看见别家发展得好了便爱乱嚼舌根子,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什么叫江骏是我儿子还是我祖宗,你不过和那群乡下人一样,觉得我是入赘钱家,什么都得听她钱爱芝的话罢了,可事实上就是江骏他姓江不姓钱。”
“江沅,我现在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好,”江宇平摆出深情的嘴脸,“你看,现在你来了徐家,能进临海最好的私立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知道临海英高一年学费要多少钱吗,那可是四十万!你见过外教吗,你上过礼仪课吗,你知道在这里你会过上怎样天差地别的日子吗?”
“是,你作为一个Omega受委屈了被人标记了。但你知道标记你的这位徐少爷是谁吗,你知道徐家在临海市、在省里、在全国有着怎样的商业地位吗。你不委屈!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被他咬上一口你知不知道!”
江宇平见江沅脸上的不赞同,笑着说:“沅沅,你的眼界得开放起来。哪怕最基本的,你被他标记这一下就拿了六十万呢,再算上两年的学费、徐家给你负担的所有生活费用,加起来这就是上百万。你见过这么多钱吗。”
“眼界得开放起来?开放之后瞧不起县城瞧不起你自己出生的地方?”江沅看着他,雨落在伞上噼里啪啦地响,隐约路灯下江沅眼里盛着一片锋锐的光,“上百万我没见过,你早就见过上百万,但我求到你面前,求你救一救你自己的父亲你都不愿意,这上百万拿了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那个不孝不义的鼠辈。”
“……不孝不义?”江宇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江沅,你得知道是他先赶我出家门的,是他先说的要和我一刀两断,是他先瞧不起我的!我自认在此之前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又凭什么给他养老送终!况且后来我没有给你们钱吗?他老人家过世了我没给他送葬?这回我说要把他迁到市里的陵园来是你不同意要反对的。怎么在你嘴里我还不孝不义了呢。临海市有谁觉得我不孝不义了吗?电视台播导了我不孝不义吗?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江沅眼里的光烧成了火,紧紧捏住了手指,和江宇平再多说一句都觉得生理性反胃。
江宇平得胜一般悠闲地看了眼手表:“都这么晚了……你在这好好等着徐家少爷,别想有小动作。江沅,就算没有你爷爷迁坟的事情你以为你就能赢得过我吗,当年的事情你别忘了,电视台报道记录里还有你的影像作证,被认为不孝不义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想好好的有学可上就学会乖乖听话。我走了,你好好想一想这些事。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你往徐家院门里一站,没谁会笑话你。”
江宇平开车走了,为了尽早把江沅送过来他连司机都没带,实在是“付出良多”。
黑色的伞静静在雨中默哀。
门铃声许久不再响起,怀着好奇徐啸行远远地站在玻璃窗后看向他。他什么也没听见,纯粹在消磨时间。
雨像漆黑的墨汁一点点把伞染脏了,把人心染脏了。
隔着一层院门,墙里墙外,江沅好似没得选择。
雨势大了起来,连路灯也迷茫。
徐啸行说不来自己为什么能看着一柄黑伞呆立许久,大概因为无忧无虑,大概因为无趣无聊,大概是因为手里这听冰汽水没有Omega冰撞芽茶般的滋味好。
恍惚光线里那柄黑色的伞颤动了一下,徐啸行以为是自己眼花,却看见撑伞的人缓慢离开了院前。江沅走得很慢,以至于徐啸行有足够多的时间分辨撑伞者到底是谁。
江沅想不清楚自己来徐家是堕落还是妥协,他把伞挪开淋了把雨,顺手一抹脸上的水渍。
他的背影孑孓单薄,淋雨时偶然露出来一段脖颈一瞥惊鸿,像月光一样白,看得让人迷失,看得让人口干舌燥,看得让人上瘾。
看得徐啸行捏瘪了汽水罐儿,觉得口里这他最喜欢的冰甜饮料如今味同嚼蜡。
过了许久,直到那柄黑伞消失在视线,徐啸行才慢悠悠转了回去。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是来自梁盱的。
【黑名单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听物业的人说十分钟前这辆车离开了小区。】
【我马上就到,江家Omega还在你那里吗,需不需要我把他带走?】
徐啸行捏着手机输入了几个字还未发送,梁盱的新消息又到了——
【少爷,我看见江家的Omega了,他独自一人刚走出小区,这是……?】
徐啸行删掉输入框里的“他叫什么名字”,改成了:【不用管他。】
大概觉得这样的话发出去过于冷漠,徐啸行又编辑了一行“跟上去看看他去哪”,不过在临发送前徐啸行又把这句话逐字删了。怎么说也是江家的少爷、江宇平的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徐啸行对江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于是徐少爷悠闲自在地想,名字他会自己问的,他们有足够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