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蒙尘5(3/3)
黎千寻常常觉得他跟这孩子上辈子有仇,还是胎里带来的那种。
黎千寻将他举着剑的右手摁下去:“西陵唯,你听着,人行于世寥寥数十载,不梏于规不随于流,不困过往勿畏将来...”看到西陵唯眉头越皱越紧,黎千寻打个哈哈语气一转,“行了,你一个小兔崽子哪来这么多生离死别的惆怅,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小鬼就老老实实跟你爹回去替我收拾沈棋,我俩都不在恐怕那畜生要称霸啊。”
西陵唯又吸吸鼻子,其实他不是不懂事,只是觉得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有人总可以轻松转身没心没肺地说走就走。看了看他师父,又道:“我师父说等我十六岁生辰带我去看我娘,顺便带上你。”
黎千寻扭头斜了眼晏茗未,笑了一下:“那要多谢西陵少主了。”
西陵唯稍稍举了举手中的藏芽,上品灵剑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下回我陪你练剑。”
“哈哈哈,好,那你可得记着,勤念书多练剑,少逛窑子多吃饭。”
西陵唯嫌弃地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醒世乱语?”说着伸手去挑黎千寻手指上挂着的银铃,“你不说要给我任务么,这个,我来换,刚刚我醒着,全都听到了。”
黎千寻蹲在墙角看西陵唯拖着剑走远,最初那个背影还有些垂头丧气,手中一阵铃响过后,越来越远的影子却小跑了起来,衣袂和束起的长发一飘一荡在光影中穿梭而过。风华正茂年少恣意,本来就该如此般利落潇洒。
黎千寻摸着嘴唇哼出几个奇怪的调子,抬头看着晏茗未:“晏三句你想坑死我?”
晏茗未眨眨眼:“何出此言?”
“如今满打满算也有十三年,我才找着三个,西陵唯再有半年就十六了,你要带他去见他娘,好啊,你随意,我不去。”
“星辰石在江氏家主手里,如今余下穷奇骨,地狱兰,两个。”
黎千寻捏了捏腰间的乾坤袋,双手护住瞪他一眼,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哼!衣冠禽兽,你跟你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鸟。”
晏茗未忙抬脚跟上:“一人之力来不及,那就两个人,我同你一起。”
黎千寻脚步一顿,扭头盯着他:“送我一程?”尾音上扬挑了挑眉,“西陵唯就是你弄醒的吧,跑来给我唱这么一出。”
晏茗未摇头,语气十分诚恳:“阿凝病重时我就有此打算,所以才让兄长外出时帮我打探线索,他没能赶回来也该怨我。”
黎千寻蓦地想起灰锁后来送回的那封信,急道:“灰雁那封信,说了什么?”
晏茗未从袖筒里取出那张薄薄的纸递给他:“他遇到了时分蝶和海朱雀,兄长昨日还在东平。”
黎千寻一目十行看完了那稀稀拉拉的几行字,抬头:“东平?十三年前我为找百鬼丹几乎将东平翻了个底朝天,我怎么没找到时分蝶?”
晏茗未却一身轻松的只顾笑,将黎千寻的手一拉:“去了一看便知。”
黎千寻看了看月亮,将信塞回他手里:“南下走水路,半夜哪里弄船,而且南门还有宵禁。”
“宵禁关的住你我?”
“......出去也没船。”
“阿尘可以御剑,捎我一程就好。”
“我懒,从不御剑,晏宫主好自为之。”黎千寻手一摊,“大黑还我。”
晏茗未将携灵锁放在他手心,黎千寻解开乾坤袋收进去,想了想还是把悯生弦取了出来,递过去对晏茗未道:“你收着吧,晏宫主是仙首名士正人君子,比我这安全。”
晏茗未没接悯生弦,只是伸出左手,从袖口钻出一截墨色的软藤,像条小蛇摇摇摆摆探到黎千寻手心,原本蜷得紧紧的悯生弦打开伸直,竟像个活物一般主动凑过去钻进了软藤。
上辈子的壬清弦也曾用那根墨藤当做收集七灵的容器,那东西原本寄宿在一个失了灵根的幼童灵脉之中,无意间发现那无根之藤竟与七灵无比契合,后来那幼童便成了壬清弦最小的弟子,也是唯一一个不能筑鼎不能结丹的弟子。
黎千寻上辈子曾做过两件最缺德的事,一件是用墨藤将那个幼童起死回生,另一件便是将活人当做七灵的容器。
路过情丹,黎千寻远远往楼上望了望,雅致的小楼上下两层新悬了几盏红灯,几簇跳动的灯火将门口照得很亮。
门头木匾与两侧门柱皆是朱红做底黑墨描字。
桑间白日落碧水,一点一春秋。比翼红尘绕紫陌,一步一天涯。
【媚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