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世界三(1/2)
宫中太后抱病,于是到了年下原应有的宫宴便也都不了了之。
宰相府中王邶便借着给太后祈福的名号把府里的下人都换了一遍,府中诸人倒是都对这事情没什么反应时候,外头便已经有人盯着王邶开始上书他残酷无情,作恶多端:到了年关时候放出这么多下人,乃是让这些可怜人都没有去处,只能活活饿死在街头。
接着便又有人写了洋洋洒洒的文章,仿佛亲眼见着了那可怜人冻死路面一样,让人看之动容,只恨不能手刃了王邶,将这恶人除之而后快。
这些事情传到薄秋耳中,是在薄夫人来府中探望她的时候。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打算,薄王两家年下送年礼的时候,薄夫人亲自来了一趟——大约也是对女儿不太放心,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缘故。
薄秋见着这位面的母亲,实在没什么亲近之意,毕竟归宁那日在薄府那些话历历在耳,哪怕是想做出一点母女情深的样子,她自己都会觉得尴尬。
薄夫人自己显然是觉察出了这一点,于是便不提之前归宁时候再薄家说的那些,只说起了外头对宰相府的种种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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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京中大户人家,就算要打发人,也少有在这年下时候的。”薄夫人叹了一声,“一年到头了,谁不盼着过个好年呢?这时候把人都赶出去,真是叫人没有活路了。”
薄秋知道王邶让人把府里的下人又重新换了一遍,她身边都只留了一个青瀑,其余的都已经换了没见过的生面孔,倒是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一说,此刻听说了只觉得有些诧异,但也不好解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邶忽然又理了家中的下人,而且就算她知道原委,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对薄夫人说。
如此想了一想,薄秋便只道:“府中的事情我不怎么理会,母亲知道得倒是比我还多一些。”
薄夫人看着薄秋神色,掩饰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叹了一声,道:“秋娘,你是不是在恨你父亲?”
薄秋抬眼看向了薄夫人,倒是也不怎么想遮遮掩掩假惺惺地说并非如此,便道:“母亲心中明白,又何必有此一问?”
薄夫人怔怔看了一会薄秋,过了许久才道:“若不是被逼无奈了,你父亲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不想听这些。”薄秋厌烦了听这种话,“母亲若没别的话好说,那便不要说了吧!”
“我与你父亲已经说过了,将来若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把你接回去的。”薄夫人垂下了眼眸,又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从那么一点点小,慢慢地长大,一开始不会说话,只会哭,到后来会笑,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会跑会跳,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了婷婷淑女……从前我是的确只与你父亲商量了,将来找个清贵的读书人家,找一个你喜欢的,让你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薄秋抿紧了嘴唇,她抬眼看向了薄夫人,并没有错过薄夫人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
“秋娘,你不要恨你父亲。”薄夫人声音很轻,“他心中装着的事情太多了,他并不是对你毫无疼爱——他也担心你在王邶身边过得好不好,只是这些又怎么能说、又能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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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应当是让人动容的。
薄秋甚至觉得自己应当在此时此刻与薄夫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可她心中却闪过了一些荒谬和抽离。
就如她之前在思索她对位面中的那些人究竟算不算过客时候一样,她很能确定,她对薄夫人还有薄岐来说,一定是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
对薄夫人来说,薄岐是她的天,所以薄岐所说的全都是金科玉律,她相信薄岐所说的牺牲,从心底认为薄岐的决定是正确的,至于薄秋怎样想并不重要,薄秋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牺牲,在应当的时候感动,在该原谅的时候表示原谅,如此便足矣。他们并不会关心薄秋究竟是谁,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可以,是路边捡来的猫猫狗狗也可以,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一个符号也没有关系。
可薄秋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有血肉的人。
人有爱恨,人有取舍,人会思考。
对着薄夫人,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感动人的话语。
她甚至觉得她过于冷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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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薄秋的回应,薄夫人最后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而又关心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方才说你不理事,这偌大的丞相府,难道不是你这个做主母的来当家么?”薄夫人眉头微微皱起来,“无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要抓在手里才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教过你管家理事的。”
薄秋无语了一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秋娘,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薄夫人看着薄秋,似乎都不知要如何说下去了,脸上具是为难,“将来是将来的事情,当下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你总不能让府里那传闻中的八个夫人欺负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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