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小说 > 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真相 > 第40章

第40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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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叫张熙的小子大枷拷起,解送北京刑部大牢,”岳钟麒转对两名副将,斩钉截铁地道,“这是什么朝代!都雍正七年了,雍正爷办的文案还少吗?杀的文人还少吗?居然还有浙江的吕留良,湖南的曾静,想靠刻印几本破书,唤起民众,煽惑兵将起来造反!康熙朝时,朱三太子在京城与三藩吴三桂里应外合,都没反得了清复得了明,居然还有人来送死。”

两位副将开始有点莫名其妙,及至看过曾静那封洋洋洒洒的策反信,额上都惊出了汗。他们自然赞成主帅的决断,将策反信、送信人和奏折,急送朝廷,也免得惹火烧身殃及池鱼。

这就是曾静、张熙一案的来由。

曾静、张熙一案既出,立时震动京华,闹得朝廷内外沸沸扬扬,仿佛戳了马蜂窝。

在畅春园澹宁宫,张廷玉刚把岳钟麒的奏折和曾静的策反信给雍正看时的雷霆震怒,急风暴雨的摔杯子盘子碟子的狂暴之态已经过去。太监宫女还在收拾地上破碎案上渣滓的时候,张廷玉就已令各方宣人去了。这阵,雍正没有坐东暖阁,却迎门坐在正殿的须弥座上。一厢坐着方苞、张廷玉、朱轼、鄂尔泰,另一边坐着允祉、允禄、允礼和四阿哥弘历。

三阿哥弘时匆匆赶了来,却是到得最晚的一个了。他心里蹦蹦跳像打着一面小鼓。自从听说张熙去西宁策反岳钟麒被拿获,曾静、张熙案子一出,他就浑身不自在。他是皇族里唯一知道张熙要去西宁的人,而且还资助过他盘缠,他只说去拜见大将军,并没说去策反呀!要是引火烧身可就麻烦大了。

好象议的并不是曾、张一案,说的倒是李绂、谢世济和陆生楠一类朋党之事。皇上已经说了许久,这时张廷玉接过话头道:

“李绂、谢世济他们已经是笼中之鸟,部议定罪后再参酌也可。眼下有两件大事是不能不抓紧办的:岳钟麒十万大军在西宁,去冬甘陕大雪,粮草都是从四川运上去的,每运一斤粮要耗损十七斤,四川的库底儿都掏空了。这一来,得赶紧为四川调拨春荒用粮和种子。只要万岁有旨,这些事奴才们都能办好。另一件就是曾静的案子,是极要紧的,得赶紧把人押来北京,交刑部审理。在湖南审,京师谣言太多,六部里都无心办差了。可否请皇上下诏,限期押来,邸报一登,人心自安。”

“嗯,很好,调粮之事着户部去办。”雍正对曾静、张熙一案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喝了一口茶缓缓言道,“就依张廷玉的意见,曾静张熙一案,可以编刻邸报,就说已破获谋逆案,人赃诸获。不过这案子不能交给刑部审理,也不交大理寺。刑部专审李绂一案。”

“阿玛担心刑部人手不够,可从各部暂调些人。”宝亲王弘历插言说,“放在湖南审多有不便。”

“湖南只是初审,”雍正说,“为的怕案犯人多闻风逃逸。初审了结,当然要调京。不过这次朕要亲自审理,由军机处调度,不交刑部也不交大理寺。待审结之后,再交部议处定罪,颁示天下。”

众人一听,都默不作声,又都在心里犯嘀咕:历朝历代,哪有皇帝审讯案犯的呢?雍正皇帝却要坐明堂亲审御案了。而且案犯是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文人学子。弘历越想越匪夷所思,但他是个十分持重的人,心想待听清父皇的真意后再说。

弘时却是火烧乌龟生怕阿玛亲审,审出他与张熙有过的关系,遂急急忙忙进谏道:

“皇上乃万乘之尊,去亲审两个荒野草民,实实无此必要。儿臣望父皇三思。”

“此乃千古奇案,皇上亲审最好不过!”允禄倒觉得新鲜,笑道,“臣弟也得目睹天子坐堂的风采。那鸟信中,曾静说他是受吕留良《春秋大义》萌生反叛之心,臣弟之意,也当将吕留良一并拿问!”

“你这是马后炮了,”雍正淡淡一笑,“现在再去捉拿吕留良,岂不迟了?其实吕留良的反书逆文,早在朕视野之中。逆书已查到了原版,吕家几十口,编、刻、印、发的一应人等,已在江浙两省捉拿数百人。这都是李卫眼明心亮,雷厉风行。”

雍正喝了一口茶,提高声音道:

“吕留良埋藏很深。他是前明某王府遗少,说他忠于前朝,明亡,他没殉节,却来考了我朝秀才。既已失节,沐浴了我朝圣化,他却又不安分守纪,编写逆书肆意捣毁我天朝圣明,还到处煽风点火招降纳叛集结了一批文痞学阀,妄想篡夺大清江山。这边他的信徒曾静煽惑岳钟麒兵将起来造反,山东那边,他还有个学生严鸿逵,急报刚刚收到。这姓严的在日记中对我大清朝肆意漫骂。朕以为曾静、张熙只是愚昧无知受人蒙蔽,真正的元凶首恶,是浙江那个‘东海夫子’吕留良,还有那个严鸿逵,他是吕留良的得意门生。日记说海拉地震,毁伤满人四千,场面‘壮观’,热河活活泛滥,淹死满人二万,竟作诗吟唱。”

接着,他吟了严鸿逵一首反诗中的两句:

洪水亦知解人意,

天岂不知天当知!

“你们听到了吧!”雍正突然拍案而起,“其幸灾乐祸居心叵测以达其极!不知我满人有哪点招惹他处,这般的恶毒嚣张气焰!”

雍正甩一甩手里那一叠湖南、青海、浙江和山东的飞奏密折,越说越气,“啪”地一拳擂在桌案上,瞪着血红的眼珠道:

“丧心病狂以至于此!曾静不过是受吕留良《春秋大义》萌生反叛之心,受了吕氏学说的盅惑和教唆,论心犹有可恕。惟吕留良严鸿逵蛊惑人心惟恐天下不乱,虽首犯已死,但从犯和亲族不可饶!传旨!”

方苞、张廷玉、朱轼、鄂尔泰几位上书房大臣立即离坐,伏地应诺:

“臣,接旨!”

“着浙江巡抚立即拘押吕氏全族,着山东巡抚拘押严鸿逵全族,听候旨意处置!”

几个大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竟没有一人敢声言接旨。雍正手上几份奏折都是特急飞递进来的,几个大臣还没见过,但觉得曾静、张熙毕竟是正犯,现在把此二人撇开却把矛头对准已经死了的吕留良、严鸿逵,已是大惑不解。朱轼猛然想起康熙年间,他曾推荐严鸿逵进国史馆修纂《明史》,脑袋瓜一下胀大了。他正欲开口,弘历、弘时兄弟抢先开口了,都认为曾静、张熙是造逆主凶,应凌迟处死,而对已死的吕留良、严鸿逵应另案处置。

允祉、允禄也都对雍正右袒曾静的话不以为然,允祉骨碌着眼一笑道:

“曾静张熙通同谋反,诱骗国家大臣作逆谋乱,臣以为断无可恕之理。至于吕留良严鸿逵已经死了多年,一伙前明遗孑,说一些抵毁本朝的怪话,也是司空见惯,把他们的书搜集销毁也就是了。”

“老三你的见识短浅!”雍正对允祉越来越不满,他饱读圣贤之书,在兄弟争斗朝廷维艰时,他不仅不帮一把反有看笑话之意,他一把堵住口道,“你是饱读了书的,少正卯几时曾唆使人叛鲁来着?孔子为相,七天就诛了他。他的罪是五条,孔子说五罪只须犯一条,就‘不得免于君子之诛’。吕留良的罪大过少正卯,他的门生至今还在著书立说煽惑民心,有的密谋策划造反作乱,岂可毁版jìn • shū草草了事?曾静张熙自然有应得之罪,但他们是受人盅惑而不自知,造下这弥天之罪,愚夫草民也不无可悯。”

雍正离座,将几份抄誊好的信件副本递给弘时,要他分发众人。待各人都在看信时,他款款言道:

“你们看一下曾静给岳钟麒的信吧,朕被列了十大罪状。京师朝野传闻的谣言,这是其集大成者。”

张廷玉接过一看,目光吓得一跳。罪名共列十条: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诛忠、任佞――如此恶毒的毁谤,雍正为什么还要宽恕呢?是想显示他并不“刻薄”,给世人留下“宽厚仁慈”、“光明正大,无事不可对天下”的印象吗?此外,还可借机发泄一下对那些造谣中伤者的愤恨,借审曾静痛快淋漓地加以反驳以昭示国人,以其重新树立皇帝的好形象吗?

机敏过人的张廷玉想到这里,倒觉得雍正这样处置曾静一案,做的是对的了。

两个皇子,其他亲王、大臣,看了信都呆了。惟有三王爷允祉,嘴角露出一丝儿不易觉察的窃笑。

雍正扫视众人良久,狞笑着说:

“如若就事论罪,曾静二人剁成肉泥也难平朕怒。但朕的秉性,‘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所以朕不把这信看作是诽谤,只当是狗吠猪叫!你们听到猪狗嚎叫,肯生它的气,值得计较吗?这是天降奇人奇事,对此等怪物,朕也必特殊料理,你们瞧着就是。”

雍正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众人都不好开口了。

那“特殊料理”果真厉害!

待曾静、张熙押解到京以后,临时关押在畅春园附近一个寺庙里。这种关押跟软禁差不多,寺庙外面御林军层层设防,麻雀也飞不出去。但曾、张二人在庙内却相当自由,且吃得很好,根本不象坐大牢,挨地狱般的苦难。在庙里苦等了两天,师生二人已是完全绝望,作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人到临死时,也真怪,原来想想神圣激动的反清复明崇高理想,现在变得一钱不值。人都死了,管它是清,还是明?何况,大清皇帝、大明皇帝,不都是皇帝吗?皇帝自古以来都是家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把庶民百姓当作奴隶、牲口,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玩尽天下女人,享尽天下山珍海味,穿尽天下绫罗绸缎;皇帝以下的大批臣子疆吏,不过是皇家豢养的奴才、打手,他们管理敲诈盘剥的对象都是普通老百姓。你管他姓清,姓明,由哪个畜生来当皇帝呢!

这么一想,曾静老夫子和要做荆轲的张熙,全都心平气和的了。那天张廷玉和鄂尔泰把他二人领进畅春园澹宁宫,李德全一声唱诺,把曾、张二人吓得尿湿了裤子,跪在地上颤颤禁禁结结巴巴话不成句地道:

“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正坐了下来,猫戏老鼠般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松下脸来,像接见臣工般不燥不火说道:

“你就是曾静?”

“罪民就是曾静,”曾静把头磕得如鸡啄米,也不敢偷觑皇帝一眼,“草民康熙二十七年秀才,康熙四十三年中举,此后连续十多年进京会试名落孙山。功名心冥灭,在湘南山区讲学授徒,受吕留良《春秋大义》盅惑萌生反叛之心,落下如此大罪……嘿呀皇上,草民当年寒窗苦读做梦都想夺取功名,金殿胪传一睹圣颜……数十年功夫没有办到,却不料今日有幸面靓皇帝,曾静……曾静我死而无怨了,无怨了……”

曾静说罢,竟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大胆抬头望着雍正这个传说中残暴的皇帝。

雍正见状,内心由厌恶到同情,再到平和,欣慰,他笑微微地抬抬手说:

“你们都站起来说话。”

“罪民不敢!”曾静和张熙连连磕头,互望一眼,不知今天怎么了。原以为上了明堂一定皮开肉绽,现在皇帝却让他们站着回话。

张廷玉上前一步道:

“万岁恩准你们站立,你们就起来呀!”

二人磕头起身,雍正缓缓言道:

“你们二人,受吕留良尊主攘夷fǎn • dòng学说的影响,受前明遗老遗少散布的谣言盅惑,联络朝廷大臣谋逆,犯下了滔天大罪,要杀要剐,都只是朕一句话……”

“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可是,朕偏偏不叫你们死!”雍正喝了一口热**,自我玩味地接着道,“朕要你们在庙里呆着,给朕写文章写书,把你们给岳钟麒信里列举的朕十大罪状,一条条颠倒过来。在世人面前说个清清白白,然后把你们放回家去,赏你们一些银钱,让你们好好活着,看着朕的天下越来越巩固,朕的圣名光彩夺目。”

“罪民写,回去就写……”曾静和张熙互望一眼,早已感动得涕泪交流。

“那好,你们走吧!”

等曾、张二人在侍卫带领下离开,雍正转对张廷玉、鄂尔泰说道:

“你们派一名章京去监视二人,写好一篇,送朕御览一篇,邸报印发一篇。要他们自己泼的脏水自己来洗涮,这比让别人来洗省力得多。”顿了好一阵,又道,“传旨浙江巡抚,吕留良开棺戮尸,其子吕毅中枭首弃市,九族之内全部眷属发往黑龙江充军。命山东巡抚拘押严鸿逵九代全族,依此办理。”

“扎!臣领旨!”

“你们回吧,朕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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