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战之武林盟主(2/2)
而杜寒一远远望着面色无澜的祝鼎飞,内心深深明白今日他出示百丹令,做了此番决定是何等不易。
“领盟主命。”
台下声音齐整,众人速速散开。
场内只剩苟延残喘的赛术,慕星痕终于等到机会,执剑上前,眼露寒光。
“不能杀他,只有他知道你妹妹的下落。”
祝鼎飞右手一挥,隔空拂开他的剑。
慕星痕转眼厉声道:
“是吗,还是因为他亦只是一枚棋子?”
那犀利、冷漠的眼神仿佛要把对方炙化一般。
强者的对视,血亲的相执,一个仇愤凛然,另一个瞳色如沉万里。
“泷璃!”
伴随着青从阙一声惊呼,莫邪泷璃缓缓倒下,青从阙眼疾手快搂住她。
对峙的两人第一时间飞到她身前,焦虑不安的神色不言于表,而两人同时去扶莫邪泷璃的手亦陡然留在半空。
莫邪文暄看了看他俩,静静地说:
“我来吧。”说完轻轻抱起莫邪泷璃。
“好生照顾。”
青从阙依依难舍,眼下她知道,不能带走她。
“敖飘,送他们走。”
祝鼎飞面无表情,目色冷寂。
“是。”
敖飘替莫邪平威盖了件衣裳,命人抬了他过来。
莫邪文暄示意离开,慕星痕点头,一行人慢慢走远。
祝鼎飞回望被吓得昏死的赛术,淡淡地:
“天心,带丞相进宫。”
“好的,王爷。”天心即刻安排。
“我们回王府等你。”
杜寒一简单一句等你,对方心领神会。
祝鼎飞微点头,阔步离开。
杜寒一遥望着他的背影---什么时候你的身边除了敖飘,天心,还有一个别人,我就会放心。偏偏你选择陪在身边的人这般不平凡呢。
城南客栈
敖飘把一行人安全送到客栈:
“这里安静,四围便利,各位先把伤养好,关于四小姐的消息已在打探中,告辞了。”
慕星痕点点头,没有多言。
皇宫庆颐殿
皇上从成堆的书案里抬起头,目色俨然:
“你知道朕在找什么吗?”
祝鼎飞温和地:
“臣不知。”
“朕在找有没有哪一份奏折提到的不是你今日在监斩台无法无天的荒谬行径!”皇上勃然大怒。
“皇上觉得臣真的无法无天,行为可笑吗?”
祝鼎飞抬眼正视对方,不卑不亢。
“你!难道不是吗?”
皇上双手支撑在书案上,神情疲惫。
“皇兄可还愿听臣弟一句,皇兄收手吧。”
祝鼎飞眼色沉痛。
皇上被他这般的目光击中,全身一颤:
“朕记得,你从未如此违逆过朕,从未这般质疑过朕。”
“自幼,臣便以皇上的信仰为信仰,皇上是臣的挚亲,亦是臣的榜样。皇上开疆扩土,安定天下,臣生死相随,绝无二话,唯一个天霞派,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朕何错之有?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尽然敢掣肘朝廷皇室,恶意欺骗隐瞒,罪不可恕!”
皇上情绪越来越激动。
“据臣所知,莫邪天只是临危受命,他一心退隐避世,并无异心。”
“宴王!你怎知他无异心,天霞派化整为零,聚居各地,中原武林更是从未真正臣服我大元,他步步经营,朕处处危机,你身处局外,未必窥见其中利弊。”
“也许皇上思虑深远,从前看父皇,如今看皇兄,无不感觉高处不胜寒,每每见你们殚精竭力,臣担忧不已。但这件事没有其他解决之法了吗?皇上自问,灭了一个天霞派,朝中就此安稳?江湖就此宁静了?”
祝鼎飞语气平和,用心良苦,字字真情实感。
“你怎会不明白,很多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双眼决绝,语气坚定,“好,今日你提及先皇,朕就跟你谈谈父皇,父母爱子之切,必为之计深远,你以为父皇不是为你计深远吗?朕当了这个皇帝,父皇就是为朕计深远了吗?”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先皇为君为父,有多重身份,就有多重责任,就有多重顾虑。”
这是十年来,皇上首次谈到先皇,祝鼎飞定睛看着他,他终于像所有为君者一样,逐渐变成更加坚定强大,逐渐变得愈发陌生遥远。
后者重重跌坐在椅背里,目色苍茫:
“你第一次骑马,第一次写字,第一次拉弓,第一次练剑,均是父皇亲自教授,何其有幸!你当然不明白,一个永远站在你们身后的人,像一个影子,模糊的影子,远望你们的背影,是什么感受?”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祝鼎飞的心像被重重刺了一刀。
“如今,又冒出一人,而他原本就是一直存在的,所有人告诉你,他一直是个必然的存在,甚至比你更应该的存在。你说朕应该如何?”
皇上陡然凝视祝鼎飞,那眼神如同雷火之光,带着决绝,带着盛怒。
眼前的皇上,即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恐惧害怕,即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也郁郁孤寡。只有祝鼎飞能明白皇上愤怒背后的彷徨和哀凉。
他缓缓上前,凝视皇上悲楚的眼:
“皇兄,我从来不知道我或他的存在让你如此痛苦,你更在意的是父皇隐瞒了他的存在,并不是他这个人。”
皇上震惊地望着祝鼎飞,他果然懂他,也果然是为了他而来。
“父皇把万里山河交付于你手中的那刻,他说得话你记得吗,他说元有你他就放心了。我生性散荡,不拘于世,自父皇母妃去世,在这大都唯一让我牵挂的只有皇兄一人而已,我今日要说得是他。”
祝鼎飞双眸闪烁着深邃的光。
“......你说。”
皇上眉间紧锁。
“他出生皇室,终是颠沛流离,未曾见过亲生父母一面,庆幸长于思越宫廷,我见过他,他绝不是宵小之辈,至于他的身世,至今他仍不知道自己是皇室子孙,而天霞派的血仇竟然是因他而起!皇兄,这世上唯有我们三人血脉相连,骨肉相亲,可否放他自由,任由飘零,不再追究。”
“哈哈。”皇上眼色冷寂,悲凄大笑,“好一个血脉相连,骨肉相亲,当他与你生死决斗之际,他可曾想过你说的这句话?武林盟主?”
祝鼎飞眼中一震:
“皇兄,你知道我的盟主之衔是如何得来的?我不想再提。而江湖亦是战场,战场之上刀剑相对,胜负优渥,生荣死哀,拼死相搏,个人心中均无怨言。”
祝鼎飞凝视桌上的药碗:
“今日皇兄累了,汤药还没有服,臣弟先告退。改日皇兄想召见臣弟,臣弟再来。”
皇上察觉到祝鼎飞脸上骤然闪过的痛苦表情,一时面色颓然:
“朕不该提起。”
“皇兄不必介怀,有个朋友受伤,我着急探望。”
祝鼎飞轻轻点头,示意无事。
“你自小就是这样,朕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你不肯为自己辩解一句,却为了他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朕答应你,暂时不再对天霞派穷追猛打。”皇上终于平静下来,“杜主持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世间怕是没几个人伤得了他,是哪位朋友?”
“算是有不解之缘的朋友。”
祝鼎飞语气平静。
“你自去吧。”皇上挥挥手。
“这次,唐师妹也同来了大都,明日她会进宫给皇兄例行诊脉,调理咳症。”皇上的身体状况从来都是祝鼎飞的心中所念。
“朕无碍。”
皇上算是应允。
“臣会亲自找到那道密旨交给皇上,皇上给臣一点时间。”
祝鼎飞郑重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只留大殿上一道肃然光晕,看不清宝座之上九五之尊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