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变色(2/2)
“比大多一横。”邓子咴难得的嘿嘿笑道。
“扑哧”,一旁的尹维峻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是个空子。”
黄金荣从未拜过老头子,自然也没开过香堂,自他在上海称霸之后,头等忌讳的便是“空子”二字。此刻他本正在享受丁不仙等人的恭敬,冷不丁这“空子”二字钻入耳中,登时将黄金荣的怒火放烟火般窜起三丈高。
“来人,”黄金荣大声喝道:“把那边的三个刁民给我绑了!”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嗖”的一声打在黄金荣的脚前,黄金荣“啊呀”一声跳了起来,紧着就退后两步,跟着后面几个端枪的华人巡捕也吓的一哆嗦,“砰砰砰”连着开了几枪,却都打到天下去了。
朱林右手溜溜的旋着柯尔特,从檐下的阴影中也踱步出来,冲着黄金荣笑笑:“黄侍郎是吗?我是朱林,四年前也在这东南江湖上行走过,黄侍郎当真问也不问,上来便要拿人吗?”
黄金荣惊慌的脸色先是猪肝一样红涨,听到朱林的话,牙咬的嘣嘣响响,不过也就响了一会儿,牙齿便分了开来,黄金荣开口便笑,“原来是振武堂的朱公子,失敬失敬,真是没想到,朱公子会重回这上海滩,我说您这大驾光临,怎么也不通知一声,自古洪青是一家,要知道您来了,我怎么也得去码头迎迎您不是?”
“这群地方帮会真不晓事,您没受惊吧?是兄弟我管教不力,朱公子您千万别生气。”
说着,黄金荣回头对着丁不仙几人呵斥道:“今夜你们居然冲撞朱公子,这个月的例钱加倍,鸦片加价三成!”
“这倒不必了,”朱林慢悠悠笑道:“我与这三位朋友想做个赌约,正好缺个见证人,黄侍郎来的正好,不如给我们做一个见证。”
“没问题,朱公子赌什么?我包您通吃!”
“黄侍郎真是会开玩笑。”朱林微微摇摇头,冲着墙上的地图一指,“这里有张地图,烦劳黄侍郎派两个弟兄在这而看着,让它就这么挂上三天,哦,挂上一个月吧。再帮忙通知一下江南道上的朋友,若谁有兴趣,尽可来看这望山地图,三月之内,先得湛卢剑立于望山之巅者,我海外洪门认他做江南武林之主!”
听着朱林的话,本自一旁鸡啄米的黄金荣唬了一跳,比刚才朱林一枪打在他脚前还吃惊,“朱……公……子,您说的这张地图,是……湛卢剑的藏图?”
“不错!”
黄金荣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粗大的喉结动了又动,脸上干笑的表情比哭也差不到哪里,心中委实在破口大骂:“这是望山地图啊!这他*妈*的是望山地图啊!让人在这儿看一个月?是有病还是疯子呀!这里是法租界,法租界呀!洋人多的跟牛毛似的,就好中国这点古玩艺,要是他*妈*的洋人也搀和进来,这能闹出多少是非!这天杀的振武堂,四年来就他*妈一点没改过!这大洋的航船怎么就握在你们手里!也就是看在鸦片的份上,不然你的死活关老子屁事!”
嘿嘿干笑了几下,黄金荣正要开口,远处又是一阵喧闹,跟着一个粗武的声音叫道:“刚才谁在那里打枪?不知道是夜里吗!”
跟着一群灯笼在暗处飞快而来,走到近前,众人才看见是一群兵士,后面还跟着一顶四人抬的红呢小轿,里面传出阵阵咳声,显然是轿中之人是有病在身。
为首一个军官见到黄金荣,脸色更是寒冷,冲着黄金荣就是一顿喝斥:“你是法租界的捕头,怎么让人在暗夜里打枪?不知道我家将军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吗!大夜里一堆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军官劈头盖脸而来,黄金荣却歪八字站着,拿手指掏掏耳朵,又在火光下看了看挖出来的耳屎,随手弹出,待那军官喊完,黄金荣慢悠悠哼道:
“朱长官,这是法租界,不是云南,这里的人是有自由的,就是我们巡捕房,也不能随便抓人。方才问过这几个兄弟,他们说自己是来散步的,散步偶遇老朋友,也算他乡遇故知,放几声枪庆贺庆贺,有什么打紧?要是您老人家怕听枪响,找团棉花堵上耳朵就是了!”
这朱长官纵横沙场,什么时候受过人这样阴阳怪气的指着鼻子说“怕听枪响”?他一怒之下,从腰中一把掏出驳壳枪,一拨机头就指向黄金荣。却见黄金荣不慌不忙的伸手一拨枪头,冷冷说道:“朱长官,在这上海滩,还轮不到你们滇军来主事!”
一阵咳声从轿中传了出来,咳声稍稍止歇,里面之人一挑轿帘,走了出来。黄金荣冷眼看去,却唬了一跳,见那人一身戎装,瘦小精干,手中捏着一方手帕,捂在口前。黄金荣与那人目光一对,登时打个寒战。
呵呵笑了几下,黄金荣“啪”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笑道:“不知道是松坡将军在此,金荣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金荣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