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0.(3/3)
温山眠才猛地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船只又猛晃了一下。
浴室内的油灯磕碰上木板,温山眠连忙扶住墙壁,目光朝窗户外的黑海看去。
越夜风浪便越厉害,窗缝打开一点点,冷风便毫不客气地灌入。
一派风雨欲来的样子。
同一时间,秦倦正站在屋顶的凉台旁。
长风将他未扣紧的衬衣衣领吹起。
温山眠进浴室时,海面上的状况整体看着还算好。
偶尔晃动荡进一点水珠,同三角帆时的狼狈相比也不算什么。
所以浴室门关紧之后,秦倦便上楼看了眼温山眠打造出来的凉台和扶梯。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被温山眠放在阳台内侧的木桶里传出了尖牙咔嚓咔嚓的声响。
显然是那扁鱼已经醒了,正在里边翻江倒海呢,好似想从木桶里冲出来一般。
看似寻常,但如果仔细听一听的话,又会听出那扁鱼动作时的焦躁感。
仿佛不仅仅想逃离这木桶,还想逃离这一整片海域。
天色暗淡,海浪过大,反复扑起时的海水仿佛形成了雨珠。
秦倦的目光在这其中偏过,朝那隐隐有激荡之势的海平面扫了一眼。
风将他的黑发吹起。
海水哗哗翻滚,至于顶端时相互冲击出泡沫,复又褪下。
阿二匍匐于一侧,长尾不耐地轻轻拍打。
也不知是在不耐烦那吵闹的扁鱼,还是在不耐烦这汹涌的海面。
秦倦的目光落向木桶,对阿二说:“看着它。”
阿二:“……”
它睁开眼睛,很低地吼叫了一声,像是在说,这是他们两的东西,不应该由它来看。
直至秦倦目光冷冷地望过去,阿二的肩胛才向后一缩。
顺从地不吭声。
凶残的扁鱼对外边的事情一概不知,只顾着想逃离那小小的木桶。
在里边奋力跃起,将整个木桶撞飞起来,阿二于是用长尾重而实地往那木桶上边一敲。
木桶顿时就不动了,任由扁鱼再怎么挣扎,也挪动不了分毫。
看似细长的尾巴好像有千斤重。
秦倦多看了海面最后一眼,对阿二说:“今晚风浪大,看住了。”
也不知说的是扁鱼,还是那风浪风浪。
但总归阿二是听懂了的,压住扁鱼的长尾尾尖立起一点,在空中轻轻地晃悠了一下。
秦倦便从屋顶消失,进到了卧室,于翻滚的船只内,点亮床头柜上的油灯。
火光荡漾。
这么说起来,温山眠的动手能力是真的很强。
钓完鱼之后,他不仅打造了一个凉台,还因为觉得阿方索造的卧室窗户太偏了,索性自己动手又多造了一扇。
旧窗户在衣柜旁边,新窗户则在床头正上方。
是一个长方形,床头多大,那窗就多大,甚至比床头要再宽上那么几厘米。
秦倦垂首用指尖抵开床头上方的新窗,旋即很快便瞧见了外边翻滚的黑海。
这也是温山眠的用意。
航海危险,但他也不可能一路不睡。
有了这样一扇窗,哪怕他在睡觉,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船只动向。
想到小孩一脸睡意朦胧从这窗户下冒出双圆眼的样子,秦倦弯了弯唇,收手,任由那窗户的木板磕碰回来。
在窗框上发出“咚”的声响,又被海浪声淹没。
秦倦在这两种声音的交杂中绕过床尾,坐到了另一侧床头,顺手捞过温山眠的羊皮本。
一天过去,小孩的羊皮本上又增加了不少内容。
窗外海水闹腾,秦倦倚靠在相比之下极为安静的房间内,才将羊皮本上的内容看了没两行,便听见卧室门被人从外边猛地推开。
大风“呼”地一声直灌进屋。
温山眠复又关闭,浑身裹着皂角的香味往秦倦身侧一扑。
连头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秦倦看眼墙壁上的沙漏,蹙眉说:“你才洗了多久--”
温山眠兴致勃勃打断:“您是不是改了浴室?”
海水一扬,床头所靠的那一面木墙向下,温山眠也不自觉顺着重力往秦倦的方向多滑了一些。
后者目光看向温山眠,眉眼舒展开来:“舒服吗?”
温山眠连连点头:“嗯。”
旋即两眼冒光道:“是怎么改的啊?”
越川家中的浴室是阿一改造的,温山眠原以为这种事只有阿一会做,却不想如今船上的浴室也被改过了。
阿一不在,那船上能做这种事的自然只有先生。
原来先生也会进行这样的改造吗?
可他方才分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啊,即便风浪再大,以温山眠的耳力,也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捕捉不到。
正是怀揣着这份疑惑时,温山眠瞧见了那过滤网上缓缓后退的浅淡玫瑰纹。
内心的好奇于是顿时膨胀得更甚。
是这样的,当初温山眠抵达巴尔干的第二天,巴毅便将血仆尸体给了大青。
大青则表示一旦合成成功,会立刻通知巴毅。
可最终结果是失败。
这个失败可以说是早有预见,巴尔干本就没有过先例,要怎么做全靠大青自己摸索。
再加上大青此前也说过,按照他的理解,这荆棘纹必须得在最新鲜时剥离才有效果,越晚,效果可能就越差。
而最终的结果可以说是验证了这一点。
据大青所说,他最终合成的那把长刀,荆棘纹路附上去后,长刀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连带着纹路也变得灰死过去,算是彻底无效。
对此,巴毅一度表示过遗憾。
可大青却乐观地表示,虽然合成失败了,却也不是完全失败。
因为他通过这一次失败,积攒了一些经验。
首先,验证了荆棘纹确实可以附在旁物之上的这个传闻。
其次,大青认为,根据合成后的反应来看,这荆棘纹应该是有一种奇怪能量的。
或者说它本身能制造一些奇怪的能量。
像是一种驱动,一如机关中的核心一样,驱使着血仆,让其被亲王所控。
而大青的研究则证实了荆棘纹不仅仅能控制血仆,也许还能控制武器。
无独有偶,“驱动”这个词眼,温山眠也从孙老太那里听说过了一次。
那日,孙老太严厉拒绝了温山眠“贪婪”的请求,但最终还是在温山眠离开小木屋之前,以沙哑的嗓音同他慢道了一句。
“你若真能到中心岛,要谨慎提防永动机。”
温山眠不理解,回首道:“什么是永动机?”
孙老太以长烟斗顶开窗户,瞥了眼外边的海洋说:“我在最初的图纸上,看见过一种永恒驱动机。”
“……那是我此生所见过最美丽的构造。”
但美丽的同时,也意味着危险。
也许孙老太从船上隐藏的,便是相似的东西。
可什么是永动机呢?为什么大青看过血仆,孙老太通过先祖留下的图纸,都提到了驱动这两个字?
温山眠想不明白。
在他看来,血仆那自然是同血族有关,可巴尔干的先祖却是人类。
两个完全不相关的种族内,却都有提及驱动。
只是一个是纹路,一个是图纸。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而先生能够让水变热,还在木板上留下了未绽放的玫瑰纹--
温山眠越想越兴奋,眼睛在油灯下发亮,紧接着便追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您知不知道什么是永动机?”
关于这个问题他实在是好奇极了。
毕竟荆棘纹之于血族,能重要到他们以此来自我命名,而图纸之于巴尔干,又悲观到他们将其封印。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温山眠满心好奇,却不想还没等到回复,床上的秦倦目光便突然向后一斜。
与此同时,一股海水用力击打向船,让整艘船剧烈晃荡起来,连床头柜上的油灯都险些熄灭。
秦倦故意没有关紧的木窗在窗框上砰砰直撞。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嘶哑的鸟啼。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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