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俸神（1/3）

那双眼睛已经掉漆了。

昏暗的房屋内，佛像正对着大门，桌子上摆放的蜡烛火焰在风下来回摆动，映衬的佛像如同活了一般，正在和与他对视的人挤眉弄眼。

惨白的幡子垂在门框两边，不时遮住穆迟的视线，若隐若现间，那双眼睛更明显了。

冷汗瞬间冒出了头，穆迟心一惊，朝后退了一步。

“你看那里，”他碰了碰应无予，“屋子里那尊佛像。”

应无予看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死者家里的人忙进忙出，没人注意这两个外人，亦或者注意到了，正在暗暗观察。

佛像摆在正对门的佛龛上，小小的一尊金色佛像，不知供奉了多少年，面部和身体的漆掉了大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佛，”穆迟小声道，“太奇怪了。”

眼前的佛像小而精致，是在小山村难得一见的手艺。佛像的表情半喜半悲，左手指天，右手竖直放在身前，一双眼怒睁着。

佛像前有大量的香灰，呛鼻的味道满屋子都是，有不少已经散落在地上，却没人打扫。

穆迟弯身仔细端详，就是这双金色掉漆的眼睛，让他无端觉得这肯定不是一尊寻常的佛像。怒睁的双眼似乎是要吓退恶灵，举起的左手仿佛上达天听，正在隐隐蓄力。

烛火晃着，闪到了穆迟的眼睛，他下意识眨眼，却在这时候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看见了吗，”穆迟抓着应无予的袖子，语气急切，“他的眼睛动了！”

他的手心出了汗，一片潮热。

“没有。”应无予摇头，他一直站在穆迟旁边，没发现异常。应无予抽出被穆迟握住的手腕，反抓住穆迟的手腕，让他看清自己的手掌，“反倒是你，行为异常。”

穆迟一怔，愣愣的看着手指上的闪着光芒的亮片。

哪里来的金箔？！

“为什么要摸它，”应无予又道，紧紧盯着穆迟的双眼，“你喜欢他，还是想要带走他。”

“……不，”穆迟皱眉反驳，“我没有。”

他不记得自己摸了佛像。

两人间弥漫着沉默，只能听见门外死者家人的哭喊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死者妻子突然出现在门口，警惕的看着他们。

“没什么，”穆迟道，“只是偶然看到了这尊佛像。”

话音落下，穆迟发现死者妻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半小时前那样柔和。她的模样像是护食的动物，浑身毛发炸起来，下一秒就能扑过来低吼着要你的命。

“你碰他了？”死者妻子又问。

“没有。”穆迟攥紧了拳头，“没人碰它。”

听到他的回答，死者妻子的脸色稍稍缓和，“你们走吧，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

顾不上外面乌云遮天，大风怒号，穆迟和应无予离开了死者家里。

返回招待所的路上，穆迟看着手里的金箔碎片，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记得他并没有触碰佛像。

两人并排走着，应无予用余光就知道穆迟在做什么。

难得的，他主动开口说话。

“第一次来？”

“是。”穆迟道，之前薛烈也问过这个问题，他并不完全明白这个“第一次”到底指什么。

应无予：“快点适应，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穆迟忍了忍，还是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我要怎么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