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没有告别（2/2）

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立简可能正看着她的背影——这设想让伏雪焰越发挺直脊梁。

她就这么在荒原上，昂头挺胸，大踏步地前进，虽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风雪都在身后，她重回太阳与烈焰之下，前方光芒万丈。

……

……

类人的步程比旧人类快得多，伏雪焰一路不停，恰好在日落前赶到了一处聚落遗址。

这应该是末日之前的某个小村镇，经历两百年的磨损，如今只剩些残垣断壁，满地都是灰尘和蛛网，家具都已老旧腐朽，柜子的某处发出尖锐细小的鸣叫，啮齿类动物在伏雪焰的精神压力之下恐惧颤抖。

伏雪焰只是路过借宿，并没有心情去驱赶这些原住客，她用树叶扫净片空地，将黑布包裹抖开铺上，这就是她今晚的卧榻。

不需要篝火，因为动物都已被精神力吓走；也不需要警戒，入睡后识海仍能随时关注着外界；更不需要食物和物资，贮存的体能足够她再奔驰数百公里。

这就是类人。

只是伏雪焰垂头看着黑布包，心中各种情绪被打翻后混杂在一起，这种复杂感觉叫做“五味杂陈”，如今的她已经理解。

包裹里除了黑剑外，还有一个小包，里面是营养液、食品袋，以及一个电子地图。

这让她不可遏制地，脑海中又全被周立简占领。

一路被压抑的回忆翻腾而起，一幕比一幕清晰。

类人优秀的记忆力让伏雪焰暗自恼火，因为这意味着，她余生都会被这些画面折磨困扰。

即使闭上眼睛，平稳呼吸，让识海中的精神力控制思维，伏雪焰每次刚刚找回点本能的理智，周立简的脸就会浮现。

阴魂不散。

伏雪焰漠然平躺，一动不动，任由脑中的画面反复重放，将她往记忆的深渊中牵拉。

就在这片静默中，带着杀意的强风突然袭来，直冲她头颅。

伏雪焰毫不停顿，更没受记忆影响，握住身边的黑剑一跃而起。

刀光交错，兽吼爆发。

……

……

越靠近南方，噬兽出没越密集，它们喜欢温暖潮湿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能使后脑两条长长的感应触须保持湿润，令它们感到愉悦舒适。

伏雪焰不太走运，精神力吓走了附近的动物，却引来了更危险的异兽。

噬兽似乎很喜欢类人的肉质，比起旧人类来，类人好像营养更丰富似的，这群怪物完全忘记了与类人过去的渊源，在它们眼中，类人变成了可口美味的食物，即便危险，也要竭尽全力捕捉。

伏雪焰一动不动躺在废屋中，两只噬兽靠着隐形伪装，释放精神力诱导她深陷回忆，本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獠牙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鲜血和美味，没想到却被赶紧利落地反杀。

两头巨兽在剑光中倒地，遗体化作飞灰，随风散落。

伏雪焰收起黑剑，蹙眉环视。

噬兽袭击时，撞破了屋墙，长尾甩断承重柱，本就摇摇欲坠的旧房彻底崩塌，将她的黑布包裹压在了碎石下。

只是块黑布而已。

伏雪焰想着，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去挖掘，试图在碎石瓦砾下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噬兽的精神力还浮在虚空中，如灵魂般哀泣，遗留的苦痛和愤怒席卷起精神风暴，重建伏雪焰脑中记忆最深刻的部分，试图将她再次拉入其中。

伏雪焰马不停蹄，继续向下挖掘，同时散出凶猛的精神冲击，两头噬兽最后的意识瞬间被彻底打散，这次连也彻底回不去了。

但这也没能消解伏雪焰的怒火，她始终找不到那块黑布，越挖越想要大发雷霆，周立简的脸还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为什么！她都已经把那两只罪魁祸首挫骨扬灰了！

“……雪焰……”

闭嘴！精神影响怎么还在！

她下手真不该那么利索，也该让那两只怪物知道知道什么叫愤怒！

“雪焰你冷静点，手都出血了！”

精神营造幻觉还能多管闲事，滚开！

伏雪焰使劲挥开眼前的影子，正要把渗血的手指重新插进沙石里，突然肩膀被一把抓住。

真实的触感，有力而有温度。

伏雪焰的神智终于清醒几分。

眼前咫尺的距离，还是那张脸，熟悉得让她感到讨厌。

她怔怔地盯着看，忽然眨了眨眼。

那张脸并没有变成残影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

他正用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瞳，担忧地注视她。

“周立简。”伏雪焰喃喃叫他名字。

“欸。”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追你啊。”

他看起来很疲倦了，却还满脸嘚瑟，笑得眯起眼睛露出白牙，“你走得那么快，我一开始还以为跑错了方向，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不停追啊追啊，最后还是叫我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