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温柔(2/3)
……
数日后。
景晚月穿着燕服,系着一条简单的丝绸发带,端坐在卧房桌边,点灯默写兵法与见解——
这些日子以来,惶然苦思无益,他便这样度过,总算没辜负点滴时光。
不久前,他收到了穆悠的第一封信,知道那家伙竟然自请前去调查旧事,一时间心情复杂,竟不知该如何分说。
动容自然是有,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和无力。
虽然他也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想来定是涉及天子与大齐国运隐秘的。在朝为官,知道太多隐秘并不是好事。
即便穆悠如今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但运势难料,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有其他意外?
如果不是为了他,穆悠大约不会这样做吧。
他本以为那封信就是结束,却没想到后来信件几如雪花般一封接着一封,而且再没说过正事,大多随走随想随写,絮絮叨叨,琐琐碎碎,亦总是雷打不动、反复切切地叮嘱问候。
他的字比从前好了许多,但仍存着那时的笔意,稚拙生硬,不怎么好看,若不下大苦功,怕是一辈子都改不过来。
不过那又怎样呢?
有些人生来便注定了该拿刀兵而非纸笔,说起来,他甚至有点想象不出穆悠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写出这么多字的场面,好像那根本就不像他。
但他偏生做到了。
回想起来,他做到了许多常人看来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总说,那是因为自己。
从前听到这样的话,景晚月下意识地便要抗拒排斥,但近来发生了这许多事以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坐在这里思考揣摩,冷静软化,他突然觉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人活着总得图个什么。
譬如师公他们修道历劫是为勘破俗世、跳出常情;譬如爹爹做丞相是为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譬如他曾经远赴北境,是为成就名将的理想;譬如读书人终其一生追求至理至道;譬如许多人为了另一个人、或是一句承诺、一段情缘奋发向上……
上至大道妙法,下到一餐一饭,但有追求,但行努力,就都是好的。
所以,能成为穆悠的那个契机,让穆悠不断进步,促使他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何乐而不为呢?
突然间,敲门声打断了景晚月的思路。
近来他已形成习惯,饭点之外被寻找,大多就是送信。
穆悠眼下又到了何地呢?
起身前去开了门,果不其然,禁军卫拿着信封一晃,露出那种心知肚明的眼神和笑容,道:“景将军,快收好。”
“多谢。”
景晚月捏着信坐回桌边,随手打开,取出信纸——
穆悠给他的信从未封过口,这是只有家信才有的习惯。
今时今日,景晚月不愿也没办法计较那么多,他展开对折的信纸,认真去看上面的字迹:
“晚月:
今日还好么?
我入青州地界了,刚到广陵郡。都说青州七郡富甲天下,产粮是整个大齐之最,如今一见果不其然,相比京城大气厚重,这里的确更加繁华,百姓们瞧上去也总是喜气洋洋的。广陵尚且如此,不知首府青州是不是该富得流油了。
听手下人说你父亲的祖籍便是青州,那么这里就是你的故乡了。我又听他们说,你两位父亲正是当年平叛的时候首次来到了这里,而你大哥也曾在此做过两年官,唯独你从来没到过故乡。这回我来了,我觉得这里很好,你也应找个机会来上一来。
我可以陪你,我愿意再来。
晚月,这回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到这么多地方,每个城市村镇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又很不相同,大约是因为生活着不同的人,他们吃着做法不同的食物、说着语调不同的话、经历着不同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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