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父子(2/2)
小发糕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不是非要玩什么才行,这些也很好玩,而且狗哥哥你既然都没有玩过,那我正好陪你,就像你以前教我翻花绳一样。”他脱掉鞋子,爬去床中间坐下,重新打开被穆悠拢上的包袱,还对穆悠甜甜地一笑。
与午后御花园里的那个笑容别无三致。
穆悠的心顿时波澜起伏。
曾经拥有景晚月深挚无悔的爱,如今又拥有了小发糕这样贴心懂事的好孩子,他何其有幸?他……何德何能?
穆悠的手放在腿上,反反复复地捏起又松开,他将小发糕看了数次,终于抱着他的小肩膀,犹犹豫豫地问:“小发,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中午看花儿的时候,我、我说了和你爹爹的事?”
小发糕一愣。
眼珠缓缓缓缓地转了转,接着一亮。
哦对!因为突然间就把他一个人关起来,他又着急又害怕,前面的事就都给忘了!
一开始是有两个人在说爹爹来着,爹爹很生气,陛下好像也很生气,狗哥哥也生气,而后狗哥哥跪下说了一些话,他当时就觉得那好像是在说……
小发糕看着穆悠,眼神里的天真被一股强烈的怀疑、震惊和不敢置信取代,穆悠便明白了他多少是有想法的。
只是他们都极为紧张忐忑,都不敢直接开口,好像生怕一旦说出来惊喜就会跑掉似的。
穆悠也只能含糊地再问:“你、你知道狗哥哥说的那些话是、是什么意思吗?”
“唔。”
小发糕把穿着绒袜的两只小脚勾在一起,垂下脑袋,苦恼的脸上不断地发热。
看花儿的时候他就在想了,难道狗哥哥就是他的另一个爹爹?
可是爹爹说另一个爹爹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狗哥哥没有去世。而且如果狗哥哥就是他的另一个爹爹,那先前怎么不说呢?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的话,狗哥哥应当也不会这样问呀。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又这么重要的问题,一下就着急了,不止脸上发热,脖子、脊背、双手双脚也热,简直就像是在夏天!
“小发?……小发你怎么了?!”
穆悠见小发糕脸红得不寻常,忙问,再伸手一摸,他的脖子和耳后全是汗,衣领也湿了。这才意识到他穿的仍是中午那件大红袄!
“你、你是不是热?!”
小发糕抬起眼点头,“嗯,刚才不热,现在突然就热了。”
穆悠懂了,方才被拘禁,他一个人,心中害怕,自然不觉得热;现在有能令他放心的人在了,他心中轻松,又在想事儿,时间一长便受不住棉袄和地龙的热气。
嗐,小发糕还是孩子,当然不懂,可他一个大人,还是亲爹,竟这般不会照料!反观景晚月……
景晚月当初究竟吃了多少苦呢?
穆悠一边想一边脱掉小发糕的棉袄棉裤,接着想到孩子已经睁着眼睛熬到了这时辰,应当赶紧睡觉,便干脆把夹衣夹裤也脱了,只余一身雪白的小中衣。
而后他拉过棉被,小发糕却挡住他,说:“狗哥哥我还没有沐浴。”
穆悠顿时面露难色:沐浴倒不是不行,但今夜再折腾的话……
“时辰已晚,先睡觉,明日再沐浴可以吗?”他好言相劝。
小发糕自然点头,道:“那要洗手脸和脚丫,不然不能进被窝,爹爹一直是这样说的。”
“好,你稍等。”穆悠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起身出外吩咐禁军卫。
不多时,禁军卫送了热水进来,穆悠去屏风外接了,一路端进来,腾腾热气熏着他的脸,熏湿了他的眼睛和内心。
他突然间好高兴,他有孩子了,他可以给孩子洗手洗脸洗脚,跟他说话,陪他玩,哄他睡觉。这样看来,有些话说或不说,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穆悠感慨万千地做完了一切,用棉被把小家伙仔仔细细裹好,只露出脸颊。
小发糕侧躺着对他眨巴眼睛,说:“谢谢狗哥哥。”
“不谢。狗哥哥……应该的。”穆悠笑着跪在床边,身体压下,让视线与小发糕的视线齐平,尽量温柔道,“晚了,快睡吧。”
小发糕乖乖地点头,闭上眼睛低声问:“狗哥哥,今天是不是过年了?”
穆悠鼻尖一酸,道:“是,小发过年好,今日匆忙,忘了带红包,狗哥哥下回给你补上。”
“谢谢狗哥哥,狗哥哥也过年好。”小发糕又道,语气带着比先前更加明显的安心。
坚持许久后突然舒适,小发糕很快便困意汹涌。
只是纤细的心内还留存着一些在他看来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醒着的时候他不敢说,陷入迷糊后便控制不住了。
“狗哥哥对不起我不是真地不喜欢你,也不是真地不想和你玩……”
“狗哥哥,你、你是不是……我另一个……爹爹呀。”
顿时,床边守护的穆悠心头狠狠一拧,一滴泪“啪”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