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惊变(又万更)(2/4)
箭雨来自大齐领土所在的方向,先前亦未听到任何属于行军的声响,说明第一,不是敌军,第二,事先埋伏。
而且那当头一箭很明显是专门来要他的命的。
为什么?
……私仇吗?
他有什么私仇?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步兵百长,也犯得着调动这么多人来杀?
穆悠百思不得其解,一边观察着箭雨形势,一边用眼神与手势指挥部下们撤离——他们提前在不远处预备了马匹,只要能到那里,逃脱就容易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箭雨之后,偷袭者竟然全数冲了出来,几十人从头到脚黑衣笼罩,手持兵刃身法迅速!
这不是士兵!而是杀手!
穆悠登时便是一阵冷汗!并非害怕,而是领兵者对于形势判断的直觉——
他们队里的大部分人只是作为步兵接受军中训练,刚刚结束了与乌兹军的战斗,多少都有负伤,面对这些专以刺杀为务的杀手,恐怕……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出现了。
穆悠当机立断,独自手持马刀正面冲向杀手,奋力大喊道:“这并非敌军!无需你们应战!快撤!快——!”
以一敌众,他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伤口,部下们亦不可能在这时抛弃上官,纷纷出来拼杀,一时间,刚平静了没多久的河罗山谷再次陷入混战。
鲜血横飞,撕裂声与钝击声此起彼伏。
……
渐渐的,夕阳沉入山谷,经历了整日作战的士兵们视线与头脑开始模糊,求生和杀戮成为了本能。
周围皆是痛苦的闷哼声,不断地有人倒下,穆悠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是怕他自己会死,而是怕……
“喝——!”
他以马刀架住一个黑衣人的兵刃,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人掀翻,一刀悍然劈下。
“走!我叫你们走!难道非要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才满意吗?!”
他的双拳和额角暴起青筋,脸上肌肉挣扎,目眦尽裂,他用极度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地喊着。
“命令!这是命令!你们走啊!……”
话未说完,穆悠身影一掠,推开一名部下,以脊背为他挡住了黑衣人的一刀,跟着反手一招锁喉,瞬间捏断了黑衣人的脖颈。
他眼神一凛,又纵身向旁侧一跃,踢开逼近另一名部下的黑衣人,但身侧露出了破绽,被偷袭得手,肩头迸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他一次再一次地扑到同袍身边,为他们解除危险,一次再一次地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大伙儿便都明白了,他们于战斗的间隙来回相望,目光悲悯,一个念头心照不宣——
不能再让穆悠继续这么做,否则他必死无疑。反而正像穆悠先前所说,这并非两军对垒,各自奔逃,才能换得一线生机。
于是他们下定决心,相互之间迅速点了下头,其中一人瞅准时机跃入一旁的山谷密林,很快便消失在茂密的植被里,其余人跟着有样学样,穆悠便想方设法阻住对手,给部下们制造逃脱的时机。
然而杀手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拼杀更为激烈,兵刃你来我往,在苍茫夜色里泛出锐利的光芒。
待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穆悠身边已无任何同伴——
一多半战死,一少半逃脱,他自己也伤痕累累。
不过眼下的他无需再有任何顾虑了。
他站在那里,深邃的双眸明亮如一只夜枭,每每目光一闪,身形便倏而跃动,即便气力难支,亦能在刀兵之下不断地死里逃生。
最后他伺机一滚,从一处泥土厚实的山壁上翻了下去,总算暂时脱离了黑衣人的包围。
山壁又陡又长,其下草木锐利横斜,岩石嶙峋突兀,穆悠一溜儿滚下去,即便刻意保护与躲避,也免不了增添更多伤口。
不多时坡地渐缓,穆悠迅速爬起身,一边听周围的动静一边寻找出路——
他流了不少血,通过血迹找他十分容易,可奇怪的是身后竟完全没有黑衣人追赶的动静。
不追了吗?
那刚才围杀他们又是为什么呢?
穆悠一边想一遍踉跄着走到一棵大树下,背靠树干坐好。苦战一日,生死徘徊,精神才一松懈,疼痛与疲乏便如一张巨网笼罩了他。
丛林漆黑,他撕开本就无比破损的衣服,勉强包住几个大伤口,打算休息一会儿再找路去到他们先前的藏马之地。
逃脱的部下们应当也会去那里,说不定此时已经有人通过那里回了营,那样的话营中就会来人接应。
只是可惜,他们此次百人出来,在乌兹军手下折了九个,又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偷袭死了好几十……
……怎会如此。
密林里静悄悄的,穆悠难过地闭上双眼,他疼痛着、悔恨着、困惑着,意识渐渐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侧方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穆悠涣散的精神立即为之一聚,双眼“唰”地睁开——
那声音,分明是人才能踩出来的!
他用冷锐的目光盯向声源,漆黑之中,草野背后,隐隐约约有一团影子。
影子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声响交错,他渐渐地分辨出那是一高壮一低瘦的两个人,便立刻起身,右手戒备地扶上腰侧刀柄。
算好了距离,正要拔刀攻击之时,圆月突然突破了云层与树影,为这漆黑之地投下了一片莹白清辉。
顿时,穆悠看见了树干的灰棕,草野的碧绿,以及站在他五步之外的那两个人的面孔。
出鞘一半的马刀霎时停住了。
他先是怔愣,再是茫然,接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是你们?”
来人是原本不可能在此出现的李通和王若。
按理说,如此景况下见到自己人本应欢欣庆幸,但穆悠没有,因为李通和王若浑身都散发着奇怪,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根本不像是正常救援该有的表现。
直觉令他再度戒备,他握着刀柄的手重新加重了力道,眉骨压着,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树林寂静,片刻后,王若淡淡地笑了一声,说道:“要你的命。”
穆悠双眼倏然一缩,吸气时胸腔夹着来自骨肉的剧烈疼痛,方才所有的困惑陡然化为清晰。
“那些杀手是你们派来的?”
“没错。”王若冷声道。
“为什么?”本能的愤怒染红了穆悠的双眼。
“这还要问为什么?你当真是蠢得要命。”王若扭头看了李通一眼,“我们好心些,让他做个明白鬼罢。”
一言既出,穆悠想到了从前的事。
的确,他们本是仇人,可是李通主动化干戈为玉帛,讲了一堆大道理不说,还专门教他武艺,后来又重用他提拔他。
难不成……
“你是故意的?!”
穆悠凌厉地盯向李通,双眼宛如阴鸷的鹰。曾几何时,他一度真心感激过此人,甚至此次带队埋伏乌兹敌军时他还想过,如果取胜,战功便也能算在他的上官李通头上,那样的话,他也算是多少报答了李通的知遇之恩,谁知结果……
可是他仍然想不通,李通是校尉,拿捏他本就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费劲地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若儿说得没错,你果然很蠢。”
李通装模作样地笑了一下,语气满是嘲讽,接着便咬牙切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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