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算数的（2/3）

李与谭拉开车门，捂脸飞快逃了出去。江逐的视线始终追逐着那个裙边摇曳的背影，眸眼柔和清亮。

......

进了学校，脚步却慢下来，握紧单肩包的包袋，硬着头皮往新楼走。身边匆匆路过几个身影，正巧是李与谭五年级的学生，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觉得那几个孩子在用余光瞥她，但都没回头打招呼。

这种感觉令她头皮发麻，脚步更加沉重。

站在前不久刚搬入的新教学楼前，鹅黄色U型楼体将她笼罩在巨大的压迫感中。

她最近少与外界交流，全然不知学校的情况，在这一刻才恍然想通，应该为自己做些什么至少应该先去跟领导同事解释清楚，然后是学生家长、学生这些必须要相处的人。

背负荆棘走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得要她直视伤疤，为自己拂去插入脊背的尖刺。

想清这些，脚步不禁轻快许多。

新幼儿园还在施工，暂时借小学的楼上课，李与谭上楼时碰见排着队玩闹的小朋友，便笑眯眯地打招呼。

“老师~好~”小朋友们拖长音一齐回答，童声稚嫩，毫无杂念。

走到校长室前，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门锁咔嚓一声响，深棕色木门自动开了，里面探出张熟悉的脸。

是周校长，笑脸迎她进屋。

李与谭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才校长笑容很奇怪，有点讨好，有点尊敬，甚至还有点......害怕？

进了校长室，她更生疑惑。

屋里还站着两个人，干瘦的王财，沉默的妇人，看她进去，都小心翼翼地讪笑。

李与谭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回头叫道：“校长？”

周校长对她鼓励性地点点头，“小李老师呀，他们是来道歉的，你别怕。”

道歉？她很惊讶，王财缩了缩脑袋，妇人则看人眼色先上前一步。

她是当年那个捅人的男生的母亲，不过四十来岁，头发早已花白，皮肤褶皱里满是沧桑，声泪俱下地解释着自己的对李与谭的误会，以及说明自己之前有多蠢笨，现在有多后悔。

李与谭不着痕迹躲开她想抓住自己胳膊的手，问：“有人找过你了？”

妇人闻言哭得更厉害，不断强调自己是真心悔过。

她若只是来道个歉，李与谭又能说什么呢？可如今架势越浮夸，反倒越显得虚假。

“你的泪还是留给自己儿子吧。”

“好孩子......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妇人几乎哭得要背过气去，连周校长都忍不住帮腔。

“小李老师呀，这位家长也是爱子心切，你看......”

李与谭没理，对着妇人说道：“我不原谅你，也不会把你的事捅到你们村，不会戳你脊梁骨泼妇骂街，你没必要这样。”

她声音轻糯，说出的话气势却很足，周校长擦了下额头的汗，想起刚才妇人和王财一唱一和解释，道歉态度也很诚恳，再次劝道：“小李老师呀，这不都是误会嘛......”

妇人絮絮不止，开始细数这些年的艰辛，女儿刚出生时自己就没了丈夫，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没想到孩子出了那种事，女儿因为哥哥的事在班里受排挤，早早辍学打工，她自己只能靠捡废品维持生计，那件事对家里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停。”李与谭打断她，“你日子不好过，所以再次拉我下水？”

妇人讪讪，张嘴想辩解，李与谭没给她机会，继续问道：

“你儿子出了事，女儿就能空口白牙诬陷我？你就能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你的孩子那么金贵，我当年就那么轻贱？你现在还知道道歉，当年那么多小报围攻我的时候你解释过一句话吗？哪怕只是受访时不添油加醋也行，你做到了吗？”

一声声一句句，掷地有声，妇人低头不再言语。

李与谭斜睃王财，问妇人，“所以这次，你又来闹什么？”

“其实我本来都不想这事了，就是最近有人上我家，说让我来这里闹一闹，给我钱......”

妇人飞快瞥了眼王财，后者搓手讪笑，终于从角落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