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立夏（2/2）
李与谭敛着眸光，抿了口水。
圆台处又有人在表演，低沉嘶哑的嗓音将气氛扯回阴郁。木桌上插在水晶杯里的百合微微耷拉，酒吧里特有的花香和酒气交杂，有些醉人。
“咱们是朋友，这点不论是谁都不能改变，至于江逐，我呀，突然发现自己没那么喜欢他，你也不要介怀。”
苏曼琪蓦然开口，温柔地看着李与谭。
李与谭没想到她能这么落落大方的放弃喜欢的人，也知道她在维护两个人的友情，心里微暖，嘴角漾出笑容。
“嗯，我们是朋友。”
苏曼琪眸光滟滟，试探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
李与谭用力点头：“永远都是朋友。”
“你真好，与谭。”苏曼琪笑眼盈盈，“作为好朋友，是不是能问你个问题？”
“好呀。”
“你很缺钱吗？”
“呃......”李与谭稍有犹豫，还是实话实说：“确实有一点，曼琪，你怎么知道？”
苏曼琪轻咳一声，只说昨天不小心看到她桌上的小纸条了。李与谭反应过来是徐枰乐问她补习班的那张。
苏曼琪又问她缺多少，李与谭大致算了一下，需要在暑假前攒够五千，而酒吧驻唱大概能挣到3000，还差2000，她如实报给苏曼琪，苏曼琪则神神秘秘从身后挎包里拿出一份宣传单，扬了扬。
“给你个挣两千的机会，要不要？”
传单上的酒吧比MODOU大许多，很大的圆形舞台占据最前排，底下还有许多横竖卡座，李与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酒吧，很是惊奇。
“这地方是我一个哥哥刚开的，下个月有音乐节，正好缺个串场嘉宾，他刚才听到你唱歌，就叫我来问你一下，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两千块很诱人。
李与谭自认没那么大本事和名气能进音乐节，刚好自己缺钱，苏曼琪便来介绍这机会，大概只是想找借口帮她一把。她垂眸婉拒。
“我才不是故意要送你钱。”苏曼琪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起身坐到她身边。
苏曼琪眼神坚定，循循劝导：“真是我哥主动开口问，我才来找你的，这里可比这酒吧大多了，与谭，你难道不期待更大的舞台吗？”
更大的舞台也意味着更大的挑战，李与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
苏曼琪叹气，“与谭，我可是把你当真朋友，我知道你要强，我不能直接给你钱，才介绍给你这个机会的......算了，我不勉强你，我跟我哥好好解释吧。”
李与谭纠结的很，答应了怕自己不行，不答应又怕伤了苏曼琪一片好心，还得让她在哥哥面前难堪，而且报补习班确实急需要钱，她现在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在五月中旬前变出两千块。
苏曼琪又轻声柔气劝她只是场表演，保证她什么都不用担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与谭终于咬了咬牙，点头。
“那太好了！”
苏曼琪立即李与谭把五千块钱提前拿出来。
“喏，你的演出费，已经演过的和没演过的。你不太用通信软件，以后我哥那里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转告你的。”
李与谭看着厚厚的一沓钱，有些心惊，苏曼琪把钱塞到她手里，又塞过来一份流程图，说是表演事项，她扫了一眼，塞到随身的包里。
天色渐晚，她还要赶公交车，匆匆收拾东西告别。
酒吧渐渐热闹起来，觥筹交错灯红酒绿，角落里只苏曼琪一人，浅碧色的旗袍隐在暗处，纤白的手臂环在胸前，嘴角勾笑，神色晦暗不明。
......
上学的日子似乎都很麻木，李与谭早已养成肌肉记忆。早起、早自习、上午四节课、下午四节课、三节晚自习，书本和试卷塞到时间的每个角落，给指尖落下小小的茧子。
脑中某处还在哼唱昨晚练习的歌，大部分精力则集中在手中语文作文材料上。正在午饭午休时间，住校生午休在宿舍，教室午休的人不多，这会儿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有几个回来早的同学正在聊天，也有人在教室后排柜子里拿抱枕，准备趴桌上睡觉。
她趴在桌上容易胃胀难受，所以午休时间几乎都用来背诵默写，偶尔撑不住才会眯一会儿。
正午天气热起来，便脱了外套系在腰间，衬衫袖子折到胳膊弯，露出小段白皙的小臂，头发也被盘到头顶。
窗帘被提前拉上，教室内昏暗，鼻尖嗅到几分烟味，立即打了几个喷嚏，看过去，果然是陈阳在吞云吐雾。她往窗边靠了靠，推窗打开一个小缝，强撑着继续在脑海中默背材料。
忽然听到一声低沉不耐。
“出去抽。”
是江逐。
他以前好像不怎么来教室午休的，今天居然来了。
李与谭有点惊讶。
陈阳立即按灭烟，讪讪问为什么，这个点没老师，一直不都是都在这个点抽烟放松一下吗？江逐只回答以后教室里不许抽，要抽滚出去抽。
语气不容置喙。
李与谭脑袋有点昏涨，无心他们的对话，只打了个哈欠。
窗户忽然被大力拉开，烟草味立即消散许多。
蓝色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波澜皱荡，光束照射进来，微尘飘浮。
江逐从窗边走回座位坐定，视线似乎在在李与谭手上停留了几秒，并没说话，趴桌上睡了。
只剩个干净清爽的后颈露在外面，耳上黑色十字架静滞不动。
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李与谭将窗户关了半扇，恰巧午休铃打响。
虽然瞌睡，但中午吃得有点多再加上未结束的例假作怪，胃还是不舒服，她打算先背一会儿书再说。
昏暗中，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只有女孩一人借着窗帘缝口透过的光线，檀口翕合，默背材料，写写画画，神态认真。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腕。
修长宽大的手掌几乎覆过她瘦小的手背。
少年脸上还有些没睡醒的倦怠，凤眸半阖。
“上午打瞌睡，现在不睡觉？”
李与谭上午语文课上确实有点困，偷偷眯了一小会儿，没想到被发现了，脸颊飞红。
她想了下，还是轻轻摇头。
江逐没回话，她腕上一松。
后颈却覆了股力量，李与谭不想狼狈趴在桌上，可挣扎又挣不过，只能任命地闭上眼。
脑袋没磕到桌面，倒是落到了个微硬的手臂上。
她抬眼，看见江逐似笑非笑的深邃黑眸。
“快睡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