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起风的第一天（1/2）

斜阳穿过四四方方的玻璃窗，映得墙上挂着的红色励志标语发亮。黑板上隐隐还有老师的板书痕迹，排列不怎么整齐的课桌上摆着书本和试卷，横斜或杂乱，泛黄草稿纸被风吹动，哗啦作响。

李与谭略弓着身子伏在桌上，牙齿无意识轻咬嘴唇。

上课时老师说这篇古文在考察范围内，那么它的大意和主旨都需要整理......

左手环住书本，右手握笔在崭新的课本上勾画注释，一撇一捺，认真秀气。

教室外一阵嘈杂，接着“砰”的一声踹门响，哄乱从后门闹进教室里。

她没抬头，下意识往墙边靠了靠。

陈阳手里甩着个粉色信封，借着身高优势高举胳膊，身旁还有两个男生笑闹着起哄。

追逐的沈妍气急了随手捞了本书向他身上砸去。他闪身躲过去，趁沈妍抓下一本书前跑出去。

陈阳在教室到处穿梭，沈妍扔出去的书本也在教室到处飞舞，旁边不断有加油叫好的，空荡荡的教室突然热闹如菜市场。

窗框砰然颤动，李与谭还没来得及反应，脊背蓦然被重物击中，连带着胸腔一震。

“唔。”一声短促的闷哼。

“嘶！”围观的男生倒吸了口凉气。

李与谭摸到身后的东西，是本拳头厚的辞典。

“不要紧吧，同学，有没有伤到哪儿？都是我不好，把这座位让给你了，害你被砸。”

她略略抬头，看见沈妍那张泫然欲泣满是愧疚的脸，只能摇摇头。

陈阳背着手走过来搭腔，“不是这小姑娘自己努力得来的位置么，还委屈沈小姐离开这风水宝地——嘶，”

沈妍手伸到陈阳身后，他痛嘶一声，跟沈妍扔了个眼神，脑袋凑到李与谭脸前，挑眉，

“你这是自讨苦吃呀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还算白净秀气，黑漆漆的圆眼，小巧的鼻子，巴掌大的脸，纤瘦的身体，一眼看去像是江南烟雨孕育的女孩。

就是不怎么懂事。

沈妍盯着李与谭耳边两个不合时宜的麻花辫。

上面甚至还扎着红头绳。

她总觉得这女孩身上不应该穿这件宽大的蓝色棉裙，应该穿一件蓝底白花的棉袄，然后双手插在袖子里，胳膊弯挂个竹篮子，一摇一摆从高粱地里走出来。

土死了。

脸上闪过厌恶，沈妍往李与谭身边凑了凑，不着痕迹将陈阳隔开，笑着关切道：“哎，不是说穷乡僻壤出刁民么，怎么你一个湛江来的，比我们这的女孩还软？你这脾气呀，镇不住江逐呀！往人家身前凑什么。”

有人突然低声道：“镇江可不是湛江，小同学。”

李与谭听出那是在学上午江逐的话，低着头当没听见，开始收拾自己的桌子，拿晚自习需要的材料。

沈妍和陈阳乐不可支。

陈阳：“一个是江南烟雨村，一个是穷乡山沟沟，啧，属实有点差距。”

“怪不得李同学这么淳、朴、呀......”沈妍点到为止，意思却很明显。

乡土气。

讲台上挂钟的分针指向6，已经下课二十分钟了。

李与谭敛眸，握笔的手紧了紧。

“同学，就要上晚自习了。”

沈妍娇笑，花枝乱颤，“晚～自习~”

刻意把李与谭似有若无的乡音咬得格外清晰。

陈阳和围观的男声也跟着笑起来，声音粗噶刺耳。

有人招呼，“逐哥。”

笑声戛然而止，陈阳和沈妍飞快对视一眼后都转过身打招呼。刚才围观的两个男生都低着头站到一旁，比听年级主任训话还乖巧。

进来的少年双手插在兜里，校服衬衫微敞。眼前细碎的黑发遮得眉毛若隐若现，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极有特点，显出些懒怠又漫不经心的贵气。

跟上午那个乖巧少年判若两人。

走到陈阳身前，却转头问沈妍，“听说有人要送信？”

声音低散怠惰，语速轻慢，有种两指慢慢解开脖颈处衬衫纽扣的性感。

沈妍想起下午余舒向江逐表白被当众拒绝的羞辱场面，心里骤冷，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送表白信就是自取其辱，可那封信还在陈阳手里。

她眉头皱起，飞快瞥了眼陈阳，双手胡乱往身后一抓，忽然想起个人。

“她！这小同学说有信给你！”

李与谭正准备戴上耳塞，猝不及防被人往前一推，从板凳上滑下来，差点跪在江逐脚边，她勉强抓住桌子腿换成跪坐，小腿向外张。

小小的人儿低头跪在地上，细细的蕾丝裙摆处露出细白的脚腕，乖顺的不像样子。

“啧，学女仆呢小同学。”

李与谭满脸发燥，稍抬眼看见江逐眉峰上挑，眉眼间绽出戏谑，迅速低下头，红晕从下巴尖蔓延到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