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2)
小厮很快将人带到。
砚奴刚一进屋,便直接跪下了:“卑职知罪。”
赵乐莹便蹙眉看向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砚奴顿了顿:“卑职将他按兵士标准训,他不堪重负,逃走了。”
“……本宫要你说前因,不是后果。”赵乐莹无语。她最了解砚奴,绝不会冲动行事,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果然,砚奴静了静后,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赵乐莹皱着眉头,还未开口说话,旁边的怜春便忍不住道:“李公子生得谪仙一样,怎么尽做些下三滥的事?”
“本宫也没想到,他竟是个有心眼的,”赵乐莹不紧不慢地开口,“起来吧,总跪着像什么样子。”
“卑职有罪,”砚奴还在跪着认错,“该在训练之后对他严加看管,而非任由他乱跑。”
“……你若不训他,他也不会乱跑了,赶紧起来,”赵乐莹无奈,“你偶尔也学学人家,用点阴谋,别总是这么直来直去。”
“是。”砚奴认错,只是看起来不甚真心,赵乐莹又说了他两句,他才抿着唇站起来。
赵乐莹蹙眉:“他那性子确实不妥,待将来镇南王走后,便随意找个理由打发出去吧。”
“是。”砚奴又应一声。
赵乐莹捏了捏鼻梁:“行了,没你的事了,”说罢,又想起一事,“啊对,你既然来了,就不让怜春转告你了,即日起你就留在偏房住吧,西院那些东西想搬来就搬来,若是不想,就暂时留在那儿。”
砚奴顿了顿,抬头看向她
“你不愿意?”赵乐莹扬眉。
“卑职……愿意。”他哪里会不愿意。
赵乐莹笑了:“愿意就好,去收拾东西吧。”
砚奴闻言,眉头缓缓蹙起:“现在就去?”
“自然。”赵乐莹点头。
砚奴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只得转身离开。
赵乐莹看着他走出去关上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一走,怜春便开口了:“殿下别气了,现下该怎么办,那李清回去之后,定会向镇南王哭诉,嘴长在人家身上,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咱也不能平白被他冤枉吧。”
赵乐莹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自然不能被他冤枉。”
“那……”
“叫人备马车,本宫要去国公苑一趟。”赵乐莹有了决断。
“是。”怜春应了一声,当即吩咐下去,又叫了两三个丫鬟进来为她梳妆。
半个时辰后,赵乐莹往外走去,却不料砚奴还在外头守着。她顿了一下,蹙眉:“你怎么还在?”
“卑职在等殿下。”他开口。
赵乐莹不解:“等本宫作甚。”
“等殿下去接李清。”砚奴回答。
赵乐莹怔了一瞬,失笑:“倒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此祸是卑职闯下,卑职愿去镇南王面前领罚,还请殿下莫要撇下卑职。”砚奴说着,又抱拳要跪。
“起来,”赵乐莹虚扶一把,待他站好后才叹了声气,“此事不算什么大事,你就别去了,省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砚奴抿唇。
“镇南王定然不会为了一个男1宠,跟殿下撕破脸,即便殿下不去,他也会在今日天黑之前将人送回,殿下这次去只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镇南王不会为难殿下,可未必不会为难你,”怜春也劝,“你就留下吧。”
赵乐莹看着他:“听见没有,怜春都懂的道理。”
“殿下。”砚奴声音沉沉。
怜春都懂的道理,他自然也懂,可只要一想到赵乐莹为他的错误买账,他又怎么能留在家里。
“好了,去搬东西吧,本宫回来要看到你在偏房。”赵乐莹再次不容反驳地拒绝。
砚奴沉默许久,最后垂下头:“是。”
赵乐莹扯了一下唇角,安慰地拍拍他的胳膊,便带着怜春往外走,走了一段后福至心灵,突然回头看过去,猝不及防地与她家侍卫对视了。
他还身着黑羽甲胄,身形高大威猛,表情依然像个木头,可不知为何,却生生给人一种被抛弃的可怜感,就好像她不让他去,便是件对他多残忍的事情一样。
赵乐莹蓦地心软了,叹了声气开口“一同去吧。”
怜春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砚奴便立刻答应,甚至没顾上赵乐莹,便立刻进了马车,仿佛生怕她会后悔。
怜春无奈地看向赵乐莹:“殿下,您何必纵着他。”
“他要主动领罚,那就随他去。”赵乐莹勾着唇角,踩着周乾搬来的马凳上了马车,“他跟着,你留在府中吧。”
怜春垂下眼眸福身:“是。”
应完声,将马凳搬到一旁,目送马车缓缓驶出园子。
马车里,一片安静。
砚奴垂着眼眸,为赵乐莹倒一杯清茶,待她喝完后又拿了些糕点,赵乐莹看得好笑:“咱们这次去,是赔礼道歉的,你怎么弄得好像秋游一般。”
“卑职赔礼道歉,殿下秋游。”砚奴缓缓道。
赵乐莹扬眉:“他罚你也不怕?”
“不怕。”
赵乐莹轻笑一声,想了想吓唬他:“你既然跟着去,就做好心理准备,为了面子上能过去,即便镇南王不罚你,本宫也要罚你,你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卑职心甘情愿受罚。”砚奴还是像根木头。
“拖到庭院里扒了裤子打板子也心甘情愿?”赵乐莹非要从他脸上找出恐惧不可。
砚奴还是没什么表情:“卑职心甘情愿。”
“这可是你说的。”赵乐莹觉得没意思了,干脆没骨头一样倚在他身上。
砚奴不再言语,专心为她捏肩。
马车内一片沉默,马车外市井正是热闹时,喧闹的烟火气钻进马车,也驱散了些许沉闷。
两个人坐着马车往国公苑走时,李清也终于等到了傅长明,一见到他便扑通跪下,红着眼眶哭诉。
傅长明还以为什么大事,这才特意赶回来,结果听了半天,只是要他扎马步,顿时有些不认同:“那砚奴是长公主房中人,会找你麻烦也不奇怪,你只管想办法避过就是,如今回来找本王是何意,想让本王跟长公主生出嫌隙?”
“小、小的不敢,小的绝无此意!”李清只想找人为自己讨回公道,却从未想过还有这一层,顿时有些傻眼,“小的只想求王爷帮帮小的,小的实在受不住那砚奴的磋磨啊!”
说罢,见傅长明无动于衷,他咬咬牙,又添了一句:“王爷,您还未见过那砚奴吧,他生得与世子极像,做的事却极为卑劣,简直对不起那张脸,王爷即便是为了世子,也该教训他一二……”
“放肆!”傅长明猛地冷脸,周身一片肃杀之气,“你竟为跟人置气,连我儿砚山也敢编排,这次就罢了,下次本王定不饶你!”
李清被吓傻,好半天才颤声解释:“小、小的没有编排,那人的确与世子生得极……”
话没说完,对上傅长明充满杀意的眼,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是匍匐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傅长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愈发觉得他空有美貌,本来天黑之前把人送回去,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这样的人送给赵乐莹,也不知是结亲还是结仇。他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你既然受不住,那便别再回长公主府了,本王自会解决此事。”
李清愣住,脑子里蓦地闪过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小的不回去了?”
“你不是不想回吗?”傅长明不耐烦。
李清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想有人能教训一下那个砚奴,并不是不想跟着长公主,那样美貌年轻的主子,他怕是错过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你退下吧,此事本王自有计较。”傅长明淡淡说完,正要往外走,军师便走了进来。
“王爷,长公主府的马车到巷口了,不出半刻钟就能到国公苑门前。”
傅长明闻言,脸色微微缓和:“她倒是明礼,去门口侯着,待她来了,直接开大门迎进正厅。”
“是。”军师应了一声,便去吩咐下人了。
傅长明这才又看向地上的李清,李清哭了一脸泪,什么文弱仙气都没了,脸上俱是对他的恐惧,却还是鼓起勇气问:“王爷,殿下是来接小的吗?”
傅长明官场浸淫多年,他那点心思一猜就透,看出他对长公主不死心后,顿时冷笑一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她带走你。”
李清愣了愣,赶紧道:“小的方才经王爷训斥,已知道自己错了,愿意跟殿下走。”
傅长明也不跟他废话:“你退下,回你原先的屋子,没本王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李清心下一紧,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到两个侍卫朝他来了。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那番话怕是得罪了王爷,无论他愿不愿意,王爷都不会让他再回长公主府。
一走神的功夫,他便被两个侍卫强行往外拖了,李清心中恐惧的同时,又生出一股不甘,于是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哀求:“王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啊!并非是编排世子,那人真的生得与世子极像啊王爷……”
一旁静后的军师蹙眉:“他什么意思?谁与世子极像?”
“胡说八道而已。”傅长明的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李清的声音彻底消失也没好一点。
军师见状叹了声气:“王爷消消气,长公主这会儿怕是已经去正厅了,不好叫客人等太久。”
傅长明顿了一下,这才抬步往正厅走。他一路上脸色阴沉,直到一只脚迈进厅里,才挂上和善的笑:“卓荦今日怎有空来了?”
“叔伯,”赵乐莹放下手中茶杯,待他走近后福身行礼,“卓荦今日来,是特意给叔伯道歉的。”
傅长明虚扶她一把:“使不得,该叔伯向你道歉才对,那李清回来,叔伯才知他是个怎样的蠢材,将那样空有其表的东西送你,叔伯实在惭愧。”
“叔伯这般说,就真是折煞我了,”卓荦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今日之事确实怪我管教不严,平日对那砚奴太过纵容,才会叫他这般不知轻重,我已经将人带来了,就在偏厅候着,只等叔伯一句话,就叫他来亲自赔礼道歉。”
在来的路上,她倒是几次吓唬砚奴,可真到地方了,同镇南王说这么多,也只是赔礼道歉,且只打算赔礼道歉。
她的人,她可舍不得真去打板子。
傅长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免有几分惊讶。这位长公主殿下,给他的印象一直是聪慧识趣,本以为她为了面子,多少要罚罚那侍卫,却不成想只是赔礼。
看来传闻没错,在她心里,这个名叫砚奴的侍卫,当真是极为重要的。
既然是她重要的人,傅长明也不会多加为难:“砚侍卫也来了?那可真要见见才行,早就听说他身手极好,满京都都无人是他对手,若非叔伯年纪大了,还真要找他切磋切磋。”
“叔伯抬举他了,他不过是个小小侍卫,哪有那本事,”赵乐莹噙着笑,四下看了一眼,“怎不见李清,可还在生气?我这次来,可是专程来接他的。”
这句话,给足了李清体面,又没说让砚奴现在过来。傅长明沉默一瞬,便知此事没解决之前,她不放心先让砚奴过来,只是李清那人实在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叫出来,可若不叫出来,她便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傅长明思忖片刻,开口:“叔伯与你说实话,那李清回来后不住诋毁砚侍卫,叔伯这才看出他并非良人,你带回去,只会脏了长公主府的门楣,你若实在想要,叔伯这儿其实还有两个,是当初要送你的备选,容貌比起李清差了点,可性子却是一等一的好。”
……一个麻烦变俩麻烦,不过到底是个解决办法。赵乐莹笑容不变:“那敢情好,卓荦谢过叔伯了。”
“你先别急,且见见他们,确定合眼缘了再说。”傅长明倒也通情达理。
赵乐莹自然是答应了,见一旁的军师下去叫人后,她也不再推拒:“砚奴还在偏厅候着,叔伯可要见见他?”
“自然。”傅长明当即答应。
赵乐莹笑笑,让守在门口的周乾去叫人,自己继续与傅长明寒暄:“叔伯来京都也有些时日了,不知身上的旧疾可好了些,是否还适应这里的气候?”
“经太医院精心诊治,如今也见好了些,这几日下雨腿都没怎么痛,气候么还算适应,只是比起南疆要干燥些。”傅长明笑呵呵道。
赵乐莹微微颔首:“气候确实干燥,叔伯要用些清茶才行,明日卓荦叫人再送些茶叶来。”
“你上次赠我的茶还未喝完,这次又要送,可是想叔伯带回南疆去?”傅长明问。
赵乐莹笑笑,端起茶杯虚虚朝他一敬。
傅长明也端起杯子轻抿茶水,垂眸之间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只轻轻抿着茶水,直到高大的身影走到眼前跪下,开口说了一句:“参见殿下,王爷。”
砰——
砚奴一个礼未行完,傅长明突然捏碎了手中杯子,破碎的瓷片划伤手心,一瞬间鲜血淋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砚奴听到动静,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放在了小腿处,那里是一把暗刀,抽出来便是锋利的武器。他静悄悄警惕,头却还是低着,谁也没看出他的不对。
卓荦也十分震惊,急忙掏出手帕递过去:“叔伯这是怎么了,可是茶水太烫炸了杯子?”
傅长明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任由瓷片逐渐嵌进掌心。
尽管十年未见,尽管声音比起少年时沉厚,气势不如以往,可自己还是能仅凭一道变了许多的声音、一个不太真切的身影,一瞬间就认出他。那是他惦记了十年的孩子,这十年里,他不曾睡过一个好觉,每每想到这个孩子,都是肝胆俱裂之痛。
他以为要自己死了才能重逢,却从未想到在人世时还能再见。
傅长明眼睛通红,握着瓷片的手愈发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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