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音容宛在（2/2）

等我们一钻进车厢后，大家就愣了。

因为车上居然没司机，难道是小和尚开的车？

果然，小和尚待我们都上车，便径直坐到了驾驶座，几下摆弄后便发动汽车走了。

老人贩子坐在副驾驶座夸奖道：

“智弘小师傅啊，你才十七岁吧？这么小就开上车了，真不错。不像我家陈一大，连个驾照也没有呢。”

小和尚轻笑道：

“师叔您可别开我玩笑，陈师兄只是不想考用不上罢了。再说，这小车也不是我的，而是寺里的。”

我听了问道：

“小智啊，听说你们白马寺挺有钱，是吗？”

小和尚点点头，回道：

“好像是这样。师父在时名声很大，一般的香主香客都会随供一些，除此以外还有国家的拨款等。”

胖子听得羡慕异常，他又问道：

“那恁在寺里干一个月，有多少钱？”

小和尚哈哈笑起来，好一会儿才答道：

“胖哥，我是皈依僧没有工钱的。最多每月有些日用钱罢了！”

皈依僧，这是专指自幼就剃度皈依三宝的僧人，和现在很多专门研学佛学或大学毕业后，到寺里工作的普通僧人不一样。

打个比方吧，皈依僧相当一个公司里的接班人，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后继领导者。

而一般的僧徒执事，则是一些大学生或崇敬佛经的普通人担任的，他们有工资并且还有奖金，甚至可以随时取碟换寺院。

......

聊着这些趣事，小和尚一路将车开得飞快，直到半夜时才开到。

到了地方，老人贩子一下车就道：

“怎么，小和尚，你怎么不把我们拉到寺里住？”

小和尚这时才掸掸衣袍，正容肃行，双掌合什朝我们一鞠躬，然后才道：

“师叔，我师父和鼎门门主的肉身不在寺中，而在这韦驮庙里！”

老人贩子见小和尚突然换了面貌，好像有些明白了，只对他点点头便不再出声。

胖子有些奇怪，想出声问问却被我拦住，他只好闷闷地跟在我身后。

小和尚这不是跟我们翻脸，而是——规矩。

虽然释诚大师生性豁达，道佛两通学究天人，可他毕竟是佛门高僧，又是佛门第一高手，在外的名声可想而知。

小和尚带我们来的肯定是老门主和释诚大师存放肉身的地方，现在里面可能有很多江湖门派、道界人士、民间人士甚至政府的人在。

为了顾忌白马寺的声誉，他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和我们嬉笑打闹，总得显得严肃些才好。

小和尚鞠完躬便侧身进庙里走去，我们则跟在后面。

这是一间很小的寺庙，跟我上次见老门主的那处小道观有些像：

青石台阶，朱红壁墙，灰暗的雨瓦......

走过台阶，里面是一条笔直的石板道，而石道两旁，此时再跪着数不清的僧人。

与此同时，一声沉闷至极的钟声响起——

哐——铛！

钟声悠扬沉闷，有一种古朴肃穆的幽远感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敛神静心，静静体会这其中的平静。

这么多僧人跪在石板道两旁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我仔细一看，只见他们俱都闭着双眼，嘴皮微动，像是已经入定了。

小和尚没停留，踏着石板道径直朝前走去，我们便跟上去。

直到一间偏殿时，小和尚才一回头，对我和老人贩子低头轻声道：

“石师叔，陈师兄。鼎门门主的肉身还有释诚大师的肉身就是殿内，请容小僧报名后再进！”

我和老人贩子同时点头称是，然后便整理起了道袍。

这是正规的佛门高僧圆寂仪式，而且还有外人在，我和老人贩子不得不严肃起来。

我让胖子带着将臣在一旁观看，不要出声也不要乱跑，等仪式完后我们再跟小和尚闲聊。

胖子挺懂事，知道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便听话地和将臣站在一旁。

小和尚待我们整理好衣物和仪容后，便一步迈进偏殿，然后疾走几步朝殿上佛像一躬身，随即侧身大声道：

“上清鼎门长老——石崇明，上清鼎门长老——陈一大，谨吊鼎门门李长河，白马寺住持释诚仙逝圆寂！”

“请上前拜香！”

老人贩子听了这句，一提道袍袍角便迈进殿中，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走了进去。

偏殿很大，正中是一尊佛主金漆雕像，像下有莲花宝座，左右则挂着垂帘素布。

而在偏殿东边，是一席竹席，上面摆了一口大鼎，大鼎旁则正是老门主！

老门主肉身干瘪，比之前见到时几乎缩小了一倍。

他盘膝端坐在竹席上，神色安详嘴角含笑，面貌栩栩如生，宛如当日。

在看到老门主的那刻，我耳旁似乎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哈哈哈陈一大，你眼里进沙了么？哭个啥哩......”

我心中一沉，一股悲意瞬间漫上心头，随即一甩道袍袍角，随着老人贩子便跪了下去。

虽说上三道修道之人生性洒脱，视生死无常为常事，也不太讲究什么“悲容洒脱送故人”之类的俗套。

可老门主那洒脱又真实的音容面貌让我印象极为深刻，哪怕我不是鼎门的弟子，他也当得起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