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4)
赵明修端着茶杯,怡然自得的喝着白开水,宛若是在品仙茗。
大约是良心发现,赵云兮轻咳一声,开始夸她大侄子,“你今日同观主下棋,棋路看着开阔了许多。”
她并不大下棋,觉着一盘棋要下许久,着实是枯燥的很,而且在雪地里下棋,也只有赵阿洵这铜筋铁骨,看上去比冰雪还要冷的人,才干得出来。
坐在这里下棋,多冷啊。
她清点着棋盘上的输赢,黑白二子各自掩盖锋芒,趋于保守,温和而又迷惑人心般的各自瓜分阵地,有几手棋简直是互相拉锯到了不得不分出个高下来,才显出了优劣势。
赵云兮双手撑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回,方道:“想必再有几年,你的棋力就能更上一层。”
她诚恳地看着赵明修,眼中笑意狡黠,“很快就能赶上我了。”
“是吗?”赵明修放下茶杯,见她眉宇间如同从前一般,从不见忧愁,好似山中清冷的岁月,也从不曾熄灭她灵魂中的热火。
他似有顿悟,心境如何,从来都与身处环境并无干系。
幸好,她一如以前,鲜活灵动。
如此甚好。
赵明修伸了手,他的手生的好看,五指白净修长,与那黑白二棋搭在一处,倒是赏心悦目。赵云兮有那么一瞬间觉着,她家大侄子长得果真是不错,虽然还是比她差了那么一些些而已。
赵明修慢条斯理的分拣着棋盘上的棋子,挑了眉看向她,“既如此,姑姑不如与朕下一局棋。”
“朕也想试试棋艺可能赶上姑姑?”
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云兮抿唇一恼,“你这人,跑到山上来,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赵阿洵可真是的!从来不肯在言语上退让一步,每回都要让她陷入哑口无言的状态。
天晓得,他自己可说过,他心悦……
这是对心悦之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别的事?
赵明修抬眸,眸中的冰雪似是消融,浮上了欢喜之色。
“朕是有件一直想做的事。”
赵云兮心中一跳,忽而就觉着她耳朵开始发烫,让她不得不避开赵明修的视线,理不直气也壮,“你想做什么,同我说干嘛。”
“我又不是道祖,我可实现不了你的愿望。”
赵阿洵到底要说什么!
他看上去气定神闲,倒显得她紧张兮兮不正常。
“若我今日来,就是向皇祖母提起此事呢?”
赵云兮忙捂住了耳朵,大声道:“不可以!”
她,她,她什么准备都没有呢。
赵明修轻笑,他收好了棋子,到底没有再吓唬她,只道:“我知你如今不愿,所以不会提。”
赵云兮提起来的那口气,可算是放下了。真是的,赵阿洵说话还是喜欢挖坑让别人跳。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没错,她如今尚且是不愿意嫁人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就想待在太皇太后身边,做个孝顺孩子。
赵明修忽而问她,“云儿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赵云兮一愣,顺着他的话接下了去。
赵阿洵说了那么多话,她哪里还记得是哪一句?
等等,他刚刚叫她什么!
她猛地红了一张脸,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赵阿洵,你是不是太不尊敬我这姑姑了,你,你,你怎么可以直呼我的ru名。”
虽说她不是父皇母后亲生的女儿,她和赵阿洵没有血缘关系。
可这么多年,她还是头回听见赵阿洵叫她ru名,怎么听怎么别扭。
赵明修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想起了她养的那几只傻狍子,还有那小道童,忍不住勾唇一笑。
这种笑意实在太过眼熟,赵云兮恼羞成怒,正待要好好说道说道。
却见她母后身边的张嬷嬷正笑着朝他们走来。
“老奴见过陛下。”
“殿下。”
赵明修微微颔首,“不必多礼。”
张嬷嬷笑道:“娘娘醒了,知道您与观主正下棋呢,让老奴来瞧瞧。”
赵明修已经起了身,“今日这棋已经下过,朕这就去见皇祖母。”
张嬷嬷恭敬应了声是,就要带路,却见那从来都待人疏离而又冷淡的年轻帝王侧身,看向依旧气鼓鼓看向他的赵云兮,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开口——
“过来。”
“姑姑。”
张嬷嬷莞尔一笑,这一大一小打小就是这般相处,从前他们这些老人儿不明白,都觉着不过是这两位打小就一起长大,公主虽是长辈,却又年纪小,能够与陛下玩到一处去,是以这两人比起旁人而言,自然是要亲近很多。
而今看来,哪里是因为如此呢?
陛下分明就是一直喜欢公主。
这两人莫不是早就有命定的姻缘,今生才会相遇。
赵云兮堵在心间的那口气散去,这才勉为其难的矜持朝他走来。
这才差不多嘛。
也许是赵云兮听见了那一声让她手臂起满了鸡皮疙瘩的云儿,便觉着这声姑姑好似也已经与从前不同。
她抿了抿唇,好似在心里计较了半天,便大度的一想,罢了,反正赵阿洵从前唤她姑姑时,也没有半点儿尊重长辈的意思。
可是,这声姑姑,还是得喊的。
她的心思就飘去了别的地方,欢欢喜喜地问起,“嬷嬷,早膳可是五谷粥?”昨日她母后提了一嘴多少年没有吃过五谷粥了,她便大半夜起床将五种谷物豆类泡在水里,等着今晨熬粥时用。
张嬷嬷笑答:“是呢,今晨的早膳是五谷粥,还有前些日子殿下与小师父去山里捡回来的蕈菇配着做了小菜,味道鲜甜。”
“太后闻见了味道,便说不错,这会子就等着你们下山用早膳呢。”
赵云兮加快了脚步,催促着身后人,“阿洵,咱们快走,可别让母后久等。”
赵明修应了一声,大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屋中点了两处炉子,窗户上都挂着厚厚一层纱帐,丝毫不冷。
赵明修已经很久没有见祖母,此刻见着靠坐在胡床上的太皇太后,见她比起之前形容更为消瘦,精神却是极不错。
赵明修眼中浮起了些许愧意,“孙儿不孝,今日才上山给您请安。”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此地离京都一来一去,便是五六日,而今朝堂事多,你也抽不开身,洵儿不必愧疚。”
“你虽不常上山,可却时常与我来封书信,祖母这心呢,就安定了。”
“山上虽清净,云儿又陪在我身边,日子丝毫不无趣。”
赵明修安静听着,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可不是,她在宫中时,虽隔着宫墙,却知道每日总会见上一面,每一日那些枯燥乏味,就好似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开口道:“孙儿问过观主,祖母的病情这两月已经好转了许多,待到明年春天,天气好了,您就回宫住,可好?”
太皇太后的病,并非是没有寻遍大楚名医,只可惜陈年旧病落下的病根,哪有这么容易就治好了的。
当年圣祖帝不也是因为战场之上留下的暗疾,才年过半百,便就去了。
太皇太后却没有答应,她凝望着赵明修的眉眼,似是从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终是怀念的,“眼见着你一日比一日肖似你祖父。”
“我想着,是时候,我该去见他了。”
“祖母。”赵明修忙唤道。
老人家提起生死,总归是让小辈们心中不安的。
太皇太后却是平静的笑道:“我已知天命,又如何强留于人世。”
“况且,我的心事皆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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