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若风悄然而至（2/2）

“我感到束手无策……”文松颓然望着露台外的城市夜景，夜风静悄悄的，他的话语声也静悄悄的，“有些事……有些事因我而起，但我却懈怠了，忘记了灾厄的存在……”

诗煦音静静听他说着，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咬了咬牙，但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是嘛……看来这件事带给你的，只有惨痛的记忆……”

“是啊……”他看向诗煦音，无比好奇地问道：“若有一件事因为我的失误而愈发不可收拾，但我却选择了逃避，苟且偷生，享受本该不属于我的生活，是不是很卑鄙？”

诗煦音笑道：“卑鄙太严重了，混蛋倒是真的。”

“看吧，你也这么说……”

诗煦音淡淡道：“可你也尝试过了吧？虽然可能没有做到，但总比一味选择做鸵鸟要好……”

她看向文松，笃定道：“你还是会再次启程的吧？”

“什么……意思？”文松从未像此刻觉得她这般狡猾，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

诗煦音浅笑道：“现在的你是一只受困的鸟儿，已经忘记了自己能飞翔的本领，也忘记了自己还有翅膀……”

“翅膀……”

诗煦音来到围栏边，双臂趴在上面眺望夜色，文松也来到她身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

“你在看什么？”

“看这座城市，看它的美好，看它的丑陋，看它的庞大，看它的渺小。它能给每个人希望，也能将每个人带来绝望。它无比包容，也无比狭隘。它充满了无数可能性，同时也机会渺茫。每个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定位，每个人又都在被它慢慢消磨。它近在咫尺，但又无比虚幻。现在这些欲望的城市、记忆的城市、符号的城市、轻盈的城市、连绵的城市、所有疆土上亦真亦幻的城市、看得见看不见的城市，每一座都有独特的象征性，人们生活在这些不像城市的城市中，如同置身形态各异的地狱里……”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诗煦音笑道：“怎样？我看的小说也不少吧？偶尔也能教育教育你这个思想容易出问题的老师。”

文松笑着，“怎么突然觉得你的灵魂成熟了很多……是我的错觉嘛……”他总觉得十六岁的少年们不会想到这些。

诗煦音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你太小看我了。”

她回过身，璀璨的笑容如白兰般徐徐盛开，轻声道：“人们要做的，就是在地狱里寻找非地狱的人和物，学会辨别他们，使他们存在下去，赋予他们空间。这是《看不见的城市》的结尾。而你不同，你不属于任何一座形形sè • sè的城市，这里或许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他们二人默默对视着，文松只感觉自己有些凄惨。没有什么是比被一个十六岁少女嘲弄更凄惨的了。但她没有嘲弄之意，她脸上超出年龄的笑容让人觉得无比广博，仿佛浩瀚的天空，无论阴晴，总有星辰在默默闪烁。

山间清风不期而至，吹散夜晚最后一丝溽热，有了丝丝秋意。

“被你这么说，感觉我好惨……”文松苦巴巴地说道。

诗煦音以一种长辈的姿态道：“笨啊你！”

“嗯……”文松承认了，也好像只能承认了。

突然，诗煦音指向夜空，看着城市光线照耀下的稀薄的云层，笑盈盈地文松说道：

“你当然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因为你是男爵，树上的男爵，是不会为苟且偷生自废翅膀的飞鸟，天空才是你该飞翔的自由场！”

文松眼中闪过一瞬的微光，他大为震撼地看着这个姑娘，好像她拥有他这种胆小鬼不曾拥有的力量。

“所以，无论未来面对什么样的逆境和困难，可能会让你困惑、迷茫、痛苦、愤怒，但若是风来了，就张开被你遗忘的翅膀，再次飞行吧……”